屋里就只剩下严芳一家几口。

王海全把红糖舀出一勺,剩下的放进柜子里。

冲红糖水的时候严芳说:“小宋和小冯长的跟花一样,人也不错。”

王海全看她一眼,说道:“你觉得人家是冲着你来了?”

严芳别他一眼,“咋地,我不配?就你脸大?”

王海全这些日子上班就没安生过,因为这批新来的总有人想偷偷给他送东西。

那群兔崽子都想分配个好单位,都把主意打到他这了。

他把搪瓷缸子递给严芳,问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严芳道:“谁让你整天嬉皮笑脸的。”

王海全:“…”

他爱笑咋了,见人三分笑,大家心情都好。

严芳又道:“俩姑娘都不错,能帮就帮一把呗。”

离过年越来越近,据授课老师所说,再上一个星期课程就结束了。

加上最后一个星期,满打满算学习时间也不到两个月。

早就听说各大单位要搞联谊会,周部长让未婚的男女青年都去凑个热闹。

举办地点在石城电影院,电影院空间大,能够容纳几百号人。

联谊会当天,供销部的男女青年都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也就是新发下来的夹棉绿军装。

这衣裳穿在身上不显腰身,但特显精气神。

大部队从楼里出来的时候,看着一水的绿军装,供销部的领导们都眼晕。

“这是干啥去?都没别的衣裳了,你们今天看起来比部队的还像当兵的。”

这衣裳别的单位还没有,也就是他们商业处有能力给新来的一人发一身。

这呼呼啦啦一去就是七八十号人,今天的联谊会还有其它单位的,领导们觉着电影院装不下这么多人。

“不然男同志都别去了。”

此言一出,男同志们不干了。

“为啥呀,凭啥只让女生去凑热闹?我们也想去。”

一个男领导说:“今个儿联谊会是部队那边发起的,还有其它单位的人,电影院装不下这么多人,本来就不需要男同志,等年后你们走之前,咱们自己这搞点节目热闹下,行了,今天你们就别去了。”

男同志们想去凑热闹,说到了地方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领导们这才不管了。

大部队走了,楼里水房只剩孙红在洗衣裳。

她今天洗的是自己的,洗完之后端着盆晾到院里的绳子上。

寒冬腊月里晾衣裳,没一会儿衣裳就会被冻成棍,在外头晾两天就得拿回屋里去,用屋里的暖和气把水分蒸干。

孙红晾完衣裳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路兴业。

路兴业看到她时有点意外,“她们都走了,你咋不去?”

孙红摇摇头,“不想去。”

她名声不好,也不会说话,去了干啥?

“还有没有要洗的衣裳,这会儿我有空。”

路兴业想摇头,看到她这副样子,莫名奇妙点了头,“你跟我过来。”

路兴业自己住个单间,宿舍里显得很宽敞。

孙红站在门口并不进去,无声的打量着里头的布置。

看到他的床单铺的一点褶皱都没有,被子叠的跟豆腐块一样,床上没有其它任何多余的物品,孙红自惭形秽。

咋有男人能把内务整理成这样?

路兴业把柜子里还能再穿两天的裤子掏出来了,想了想,又把秋裤也夹了进去。

孙红接过裤子,看着明显还不脏的裤子说:“还能再穿几天,用不着洗。”

路兴业说:“脏了,要洗。”

孙红不再说话,拿着衣裳转身离开。

路兴业看着她瘦高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没见过比他话还少的人。

这位女同志总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到他都觉得她可怜。

到了楼梯转角,感受不到那道视线后,孙红僵硬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