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快去快去。”沈大娘子匆忙送走了陈妈妈,看着柳香雪院子的方向愤愤地骂了一句:“老不休!”
胥氏家祠,烛火跳动,烟雾缭绕,供奉着胥家历代先祖。
胥帛琛跪在蒲团上,盯着祖先的牌位,依然没觉得自己做错。
身边是陈妈妈送来的篮子,胥丰烨一向对胥帛琛严苛,对胥帛珔纵容,幼年时胥帛琛读书稍有松懈便会被罚跪祠堂……
那一年,胥帛琛十四岁,因文章立意与古人相悖,被夫子责罚,胥帛琛年少气盛便与夫子争论了几句,结果就被胥丰烨罚跪了家祠。
前面胥帛琛不服气,跪了许久也不肯认错,气的胥丰烨让他一直跪到了黄昏时分。
忽而家祠的门被轻轻打开,胥帛琛不解的回过头去看,就看见了一个粉嫩嫩,肉嘟嘟的奶娃子,推开了家祠的门,爬过了门槛,步履蹒跚的进了胥氏家祠。
胥帛琛不认识这个奶娃子,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奶娃子摇摇晃晃的奔着自己走了过来。
奶娃子正是幼年的小团子陆瑾禾,彼时还叫做苏雪禾。
奶娃子的腿短,陆瑾禾走了许久方才挪到了胥帛琛面前。
刚会走路的小孩子腿脚不稳,走到胥帛琛身边之时就是一个踉跄,胥帛琛被吓了一跳,当即抱住了她。
幼年时的陆瑾禾更是粉嫩软糯,如同雪团子一样,入怀之时,胥帛琛心里一颤,这娃娃怎么会这么软……
小团子一向是被抱惯了的,胥帛琛抱着她,她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一脸不解的仰起头去看胥帛琛的脸……
这一仰头,胥帛琛方才得机会仔细看了陆瑾禾的脸,当下只觉得,真是好圆好肉的一张脸……
仰头看胥帛琛的小团子也是毫无怯意,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竟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嘴还不太齐全的小牙……
当时的胥帛琛看着小团子的笑脸,只觉得心里软软的,暖暖的,无法形容的感觉。
当日的陆瑾禾也不知怎么了,赖在胥帛琛怀里一直不走,直到天黑时分也没闹,竟然搂着胥帛琛的脖子哼唧了两声就睡着了……
030第三十蹴鞠
胥帛琛动也不敢动,就只好这么一直抱着,怀里的小团子倒是睡得香甜。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整个胥家彻底乱了起来,但凡是个人都被拉起来去找小团子。
原来小团子是偷跑出来的,听着好像是奶娘趁着她午睡的功夫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这小团子就不见了……
胥帛琛这方才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正是这场糟乱的罪魁祸首。
胥帛琛只好起身将小团子抱了出去,方才结束了这场糟乱……
回忆戛然而止,胥帛琛脑中浮现出了陆瑾禾的脸,那张软酪团子脸啊,真的好像是一点都没变……
笑了笑,胥帛琛伸手打开了篮子的盖子,他本是不想在家祠吃东西的,可方才陈妈妈说,有软酪团子……
时节悄然步入了初夏,阳光正好,雨量适宜,是一年四季中最宜人的气候。
初夏的夜晚一片静谧,天空中轻云漂浮,繁星时隐时现。
休沐之日,胥帛琛从书斋而回,一如既往的进了书房,想着近日以来陆瑾禾的种种表现,不等他咂摸出什么味儿来了,家里便又乱成了一团。
起幺蛾子的依然还是柳香雪那院子,胥帛琛又是被陈妈妈急三火四的从书房中叫过去的,看陈妈妈的表情,这次的事情应该比上次严重的很。
胥帛琛赶到的时候,柳香雪正跪在地上痛哭,自己阿娘面无表情,江露蓉已经显怀了,也拖着浑圆的肚子跟着柳香雪一并嚎哭。
胥丰烨一脸愁容兼怒容,奋力的将面前的茶盏扫到了地上,颤抖着手指着柳香雪吼道:“你养的好儿子!”
骤然飞出的茶盏正好碎在了胥帛琛的脚边,见到胥帛琛,胥丰烨神色稍霁。
胥帛琛甫一落座,胥丰烨便同他说起了事情始末。
事情还要从这北兖王朝最盛行的两种运动说起,这两样运动一个是马球,一个是蹴鞠。
如今已然入了夏,天气回暖,马球和蹴鞠便也越发多了起来。
高门大户最喜举办马球雅集,一是活动活动这憋了一整个寒冬的身子骨,二是家中有儿子女儿的,也好借机相看。
而蹴鞠与马球不同,马球活泛高门显贵之中,而蹴鞠则是活泛在平民百姓间,原因很简单,蹴鞠所用的藤球比马可便宜多了。
一项运动一旦流行了起来,那一定会变了味道,于是,随着蹴鞠越来越流行,不只是诞生了球社,也诞生了赌球……
胥帛珔的祸事,便源于一场赌球。
卞阳城中,凌云社于泰和楼是最广为人知的两支球社。
凌云社的球头叫做魏景良,泰和楼的球头叫做齐峻纬,两家球社三五不时便要塞上一场,而越来越多的追捧之人便开始赌球。
胥帛珔正是赌球这群人的其中之一,那日,凌云社和泰和楼举办赛事,胥帛珔便买了凌云社胜,下了很大的赌注,结果,凌云社败了,蹴鞠场上一向勇猛的魏景良忽然如同软脚虾一般,凌云社一败涂地。
胥帛珔见着自己那么多的钱打了水漂,气的不行,在退场之时抓着魏景良推搡辱骂了一通,还扬言要杀了他……
结果,当天夜里,魏景良就暴毙家中,死因是被人掐死。
从力量上来讲,能够掐死男人的必定是男人。
魏景良在卞阳百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突然被人杀死家中,自然是轰动不小,京兆府一番调查之后,唯一可疑之人便是胥帛珔,偏胥帛珔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京兆府也只好把他抓回去,先行拷问一番在说。
好在京兆尹是崔斯易,便急忙叫衙役来给胥家报了信,偏那时胥帛琛不在家,此事便落到了胥丰烨的耳朵里,这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胥帛琛听完,只觉得有些头痛,这事儿,十有八九还得是自己来平……
果不其然,胥丰烨开口便是:“琛儿啊!爹爹知道你素来查案很是有一套,这事儿,你还得帮帮你弟弟……”
胥帛琛尚未开口,沈大娘子一身冷哼:“现在又知我儿擅于破案了?是哪个老不休嫌我儿子为妓女申冤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