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兵变逼宫那日,太子与陆瑾禾匆匆见了一片,饶是当时慌乱不堪,可太子仍是注意到了在胥帛琛怀中的那个姑娘,当时便有些惊为天人之感,日后更是久久不忘,太子的后宫中,美人佳丽自是不在话下,但陆瑾禾那张可爱的脸蛋儿总是萦绕在心头难以忘怀。
可那姑娘是胥帛琛的心头之爱,胥帛琛无疑是个栋梁之才,又是得他重用之人,他若是横刀夺爱,必会失去胥帛琛这位忠臣良将。
太子毕竟是太子,心头之重自然不会只有这儿女情长,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割爱,但却以着陆瑾禾这为父伸冤的一片孝心属实可嘉的由头,奏请圣上,为她请了一个郡主的头衔,赐封号孝淮,又为她与胥帛琛赐了婚。
陆瑾禾一夜之间便摇身成了侯门贵女,又是圣上御封的郡主,坐拥万贯家财,可她仍是高兴不起来,面对着那一摞田产铺子的契文,偷偷哭了好几场,比起爹娘的性命,这些冷冰冰的契约文书算的了什么?
胥帛琛怕惹她伤心,便帮她打理着这刚接手的家宅田产。
苏家的旧宅本就不小,那端王府邸更是阔气恢弘,再加上端王家中的旧仆,打理起来属实要费上一番力气。
太子体恤,给了胥帛琛数日的假,让他专心帮着陆瑾禾料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端王的旧仆胥帛琛是一个都没敢留下,尽数发卖,且都是发卖到了千里之外,生怕留下一两个愚忠的旧仆对陆瑾禾不利,日后这些旧仆可都是要伺候陆瑾禾的,不能不在此事上小心。
光是将这些旧仆发买干净,就用了十日的功夫。
旧仆一发卖,整个王府霎时间变的空荡荡,胥帛琛临时从自己的院子里拨了两个得力的小厮来这宅子里看守打理。
陆瑾禾则是住进了苏家旧宅,苏家的旧宅在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以后便被赏赐给了别的官员作为家宅,这么多年一直有人修葺打理,所以并不破败,反而比之当年更多了几分雅致,看来之前在此处所居的官员大抵是一位风雅之人。
苏家旧宅虽不大,但留陆瑾禾一个人在此居住自然也是不行的,胥帛琛将自己院中得力的几名女使送了过来,又陪着陆瑾禾去了环翠阁将婉霏赎身后一并送进了苏宅,这方才放心了几分。
见到了婉霏,陆瑾禾方才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婉霏自秦楼楚馆脱身,陆瑾禾本意是放她去嫁人,可婉霏执意不肯,非要留在陆瑾禾身边继续伺候。
陆瑾禾只得首肯同意,但却未留她身契,她何时想嫁人都行。
胥丰烨毫发无损,在兵变当晚便被接回了家中,那日端王顾着闹兵变根本没顾得上胥丰烨死活,直接将人丢进了柴房,被救出来的时候,胥丰烨已然被吓到不能行走,是被拖着出来的。
胥丰烨受了惊吓,在家将养,沈大娘子懒得看他那张老脸,胥丰烨便索性住进了柳香雪的院子中。
柳香雪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装出了一副无比担忧的深情,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顺便还吹了吹枕头风,只说是官人受了这般惊吓,胥帛琛非但不在旁侍候,竟然还跑去那姑娘家帮着人家打理家产,真真是不孝的很……
可胥丰烨却一改往日,破天荒的驳斥了柳香雪的枕头风,所为何来?自然是陆瑾禾如今的身份,陆瑾禾今时不同往日,再无娘家可依,那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更何况还有赐婚,何等的殊荣,他若是还纵容着柳香雪这般言语,说大了岂不是和圣上做对?胥丰烨谨小慎微,自然不可能在这般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再加上那日江璐容折腾的鸡飞狗跳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儿,胥丰烨抱孙子的希望落了空,连带着对柳香雪也淡了几分。
第182第一百八十二处斩
第182章
陆瑾禾将近日来所发生的这些事写做书信,送去给了宥州的父母。
书信寄出那日,正好是端王家眷被问斩的那日。
陆瑾禾怕极了那等血腥的场面,可仍是执意要去刑场,胥帛琛拗她不过,只好陪着她一并前往了菜市口。
婉霏与云章一路陪同。
菜市口*
监斩官正襟危坐,刽子手肩扛大刀,只待午时三刻。
高台之上跪着两名一身囚服的女子,也不知是这冬日寒冷还是死到临头的惊恐,二人皆是瑟瑟发抖。
高台围绕着多名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着,大抵都在细数着端王的罪行,唏嘘着苏家的冤情。
这二人便是端王妃与蓉安县主,往日里高高在上何等尊贵,如今却是披头散发的阶下囚,可悲的是她们的心中仍未觉得是自家王爷的错,而且心中满腔对陆瑾禾的怨恨。
日头高悬,午时三刻已到,端王妃眼神空洞的抬起头,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胥帛琛,眼神瞬间变得怨毒。
陆瑾禾被她这怨毒的眼神波及,瞬间一颤,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怨毒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毒蛇的眼神。
胥帛琛当即将她护在了怀中,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端王妃不认得陆瑾禾,但却认识胥帛琛,看着胥帛琛那般的紧张着她,猜也猜的到她是谁。
端王妃的眼神越发怨毒了起来,让人觉着若不是身处刑台,她必然会跳起来对着陆瑾禾撕咬一番。
相比于端王妃那恶毒的眼神,蓉安县主倒是安静的很,长发遮挡于面前,低垂着头,根本看不到脸。
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令牌落地,端王妃那怨毒的眼神却始终都不曾从陆瑾禾的身上离去,直到人头落地,那怨毒的眼神依旧直盯着陆瑾禾……
人头落地之时,陆瑾禾登时一颤,胥帛琛将她紧搂在怀中,一直看到了府衙的人扛走了端王妃与蓉安县主的尸体方才离去。
陆瑾禾心下恐惧,可大仇得报的快意更甚。
人群逐渐散去,陆瑾禾也回了苏宅,神情仍有些恍惚,想着当年,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般人头落地后被人抬走了尸身……
胥帛琛看出了她的心思,屏退了云章与婉霏,独自留下来陪着她。
关门声一响,胥帛琛便将陆瑾禾抱起,拥着她坐在了软塌上,软语哄了许久,方才将陆瑾禾心中的阴霾驱散了几分。
旧伤重现,远比新伤要痛的多,胥帛琛深知这一点,便也没有勉强于她,这个时候的陆瑾禾,安静的陪伴远胜于那些浮于便面的安慰之语。
陆瑾禾依偎在胥帛琛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心安。
半晌后,陆瑾禾抬起头,看着胥帛琛清隽的下巴,问道:“明日你可还有空?”
胥帛琛点了点头,俯首看着陆瑾禾的星眸:“太子准我的假,还有六日。”
“明日我想去长青观。”陆瑾禾回望着星眸黯淡了几分,声音淡然:“为爹娘立牌位。”
胥帛琛闻声将她又搂紧了几分,轻声应道:“好,我陪着你。”
翌日,陆瑾禾一身缟素,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前往长青观,甫一开门,便见胥帛琛与云章驾着马车等在了门口。
陆瑾禾上了马车,婉霏同云章一并坐在了辕座之上,几人前往了长青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