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拜见高堂先祖,是为大礼,理应斋戒沐浴,以示虔诚。妾身与王爷同心,自然希望将这份对先祖的敬意做到极致,不敢有丝毫懈怠。”
“其二,”沈俸雪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关切。
“妾身略通医理,知晓杀气过盛会扰乱心神,影响睡眠。王爷为国操劳,本就辛苦,妾身身为枕边人,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照料他的身体。劝他洗去尘乏,安神歇息,这正是妾身为人妻的本分。”
她说完,再次向太后福身:“若因此让太后娘娘和王爷误会,是妾身思虑不周,请娘娘责罚。”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瞬间将“顶撞”扭转为“孝顺”与“贤惠”,将“不懂规矩”升华成了“深明大义”。
陈淑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由头。
这个沈俸雪是真的不好对付啊。
三言几语,俨然是将方才的困局,化作生机。
陈淑珍自小是在宫中长大的,这后宫之中的争斗,她了如指掌,还未曾见过像是沈俸雪这般聪明之人。
萧景珩撇着茶沫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深深地看了沈俸雪一眼,眸中的玩味散去,添了几分深沉的探究。
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心思更是缜密如斯。
太后那双历经风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沈俸雪捕捉到了。
“罢了。”太后终于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说到底,也是一番好意。
你们年轻人,夫妻间的事自己商量着办就好。”
她看向陈淑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敲打,“淑珍,你也是王府的侧妃,往后要多和沈氏相互扶持,莫要为这些小事来烦扰哀家。”
“是……是,姑母教训的是。”陈淑珍吃了瘪,只能讪讪应下,看向沈俸雪的眼神里淬满了毒。
沈俸雪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意。
看来,这慈宁宫的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两人拜别太后。
沈俸雪和萧景珩虽并肩而行,却是各怀心事。
“我还有政务要去御书房一趟,你现在御花园等我!”萧景珩语气淡淡。
“你若无事,便在御花园稍作等候,待我处理完公务,再一同回府。”
沈俸雪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并未多言,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萧景珩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和樱桃走过抄手游廊,见到不远处的梅林,梅花开的正好。
“姑娘,你看那里有梅花,好好看啊,奴婢去帮姑娘摘几朵最艳最好看的!”樱桃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沈俸雪抬头,入眼的开的热闹的红梅,确实喜人:“嗯,真好看!”
她伸出手触碰到一朵红梅的花蕊,花蕊上还沾染着晶莹剔透的雪水,冰冰凉凉的,带着一丝寒意。
一颗小小的水珠从花瓣上滑落,滴落在她的手心,瞬间化开,留下清雅的香味。
沈俸雪却像是被烫伤一样,一脸的惊恐状。
樱桃见状有些的好奇的抱着几束新摘的潋滟红梅,好奇的歪斜着头:“姑娘,怎么了?”
第7章 装柔弱
沈俸雪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被那片梅林牢牢吸住,一股莫名的心悸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
风中送来的梅花冷香,钻入鼻息,竟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这具身体最深处的记忆枷锁。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瞬间冲入她的脑海。
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也是在这片梅园。
一个瘦弱的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裳,被人死死按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灌进她的衣领,冻得她浑身发紫。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子的哭声绝望而微弱。
然而回应她的,是更加恶毒的嘲讽和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一根粗糙的麻绳被高高地抛上梅树的枝干,绳套冰冷地贴上了她的脖颈。
“皇后娘娘,不要怪我们无情,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别跟她废话了,快点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视线开始模糊,双脚在空中无助地乱蹬。
那满树绚烂的红梅,成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景象,妖冶得如同滴血。
冰冷的绳索死死勒紧喉咙,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呃……”沈俸雪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那根索命的绳索此刻正套在她的颈上。
她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原来,原主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活活逼死,吊死在了这梅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