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村里每隔两三年献祭一个活人,水中怨灵只需要耐心等待,可以等下一个“替死鬼”,便不再强行将活人拖水底淹死。

其实献祭男子女子,对怨灵言并无区别,只要个活人可以,但渡头村的村民听信“河伯娶亲”一,历只献祭女子。

献祭之后,村民见河里不再频繁淹死人,对“河伯发怒”“河伯娶亲”一,更加深信不疑。

前两年,村里按照惯例举办献祭仪式,那个被巫祝选中的女孩不愿枉死,逃天权山庄求救。

适逢乱世,生灵涂炭,各派修士疲于奔命,无暇为水中怨灵超度,天权山庄的庄主派人送了极为珍稀的镇水符,用此符换取那女孩的性命,并暂时镇压了水中怨灵,也和族长、巫祝明了缘由。

当时天权山庄的人再三叮嘱,不可再献祭活人,不可揭开此符,否则后患无穷。

可渡头村的族长、巫祝、豪绅,却不愿放此等搜刮钱财的机会,今年又举办了献祭仪式。

天权山庄此次派门人,既为了阻止村民再献祭活人,也打一举超度水中怨灵。

不料没得及超度,怨灵便大开杀戒。

下,不些小辈能够度化的了。

那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跪在地上,错愕良久,脸上肌肉忽然不受控制地抽动,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滚落下。

像了一件毕生难忘的恨事,喃喃自语道:“我……我!我揭开了水底碑文上的符箓……我害死了大哥……我害死了大家……姜儿了……姜儿找我报仇了!”

众人望向。

完便横长剑,在颈中一比,欲自刎谢罪,可双手却抖得像筛子,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狠手。

风澜早捏好了指诀,准备阻拦自刎。

见不敢动手,风澜冷笑一声,讥嘲道:“好一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男子汉!”

青萝施法打落那书生手中的长剑:“我劝最好把话清楚再死。”

那书生喃喃道:“我……我不故意的……我只让姜儿得解脱……”

谢清徵问:“姜儿究竟人?”

之前在花轿上,也听书生和提了一嘴姜儿。

“姜儿……我未门的妻子,我自幼便定有婚约。五年前,有个道人路我村,姜儿有仙缘,赠了一块木牌,要斩断尘缘,前往璇玑门修行。姜儿一个弱女子,哪里懂修行?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本准备考取功名的,但我大哥我更有修仙的慧根,便让姜儿把木牌给了我,让我代替姜儿去璇玑门拜师学艺。”

风澜白眼一翻,忍不住骂道:“人为么自命不凡么无耻?觉得能够取代别人,抢了别人修仙的机缘,大言不惭,别人不懂修仙更有慧根?”

那书生面无血色,垂下脑袋,继续道:“我拿着木牌去了,璇玑门的人我尘缘太重,六根不净,又把我赶了回。”

众人心中暗道:活该!

那书生的嗓音倏忽变得尖锐,像捏紧喉咙在学一个女子话,连带着眼神和腔调也变得十分古怪:

“我回后,恰好赶上村里举办河伯娶亲的仪式。那一次巫祝看上了姜儿妹妹,要把献祭给河伯。我心里呀,从不信那河伯娶亲的鬼话,但我嘴哪里得那些老顽固?好在姜儿与我早已有了婚约,我若娶了,不用受那等苦楚啦。”

谢清徵听得寒毛直竖,忍不住:不被吓疯了?突然样话?

众人刚打断,却又见恢复如常,继续道:“可那时我刚从璇玑门回,心灰意冷之下,璇玑门的人我‘尘缘太重’,便退了与姜儿的婚约,任由姜儿被打扮成新娘,被推下悬崖,坠入江水中淹死,好以此证明我道心坚定。”

完几句,又掐着嗓子,学女子的腔调:“待我缓神,姜儿妹妹昔日待我情深义重,心中好懊悔!听溺亡之人的魂魄,需等新魂替代才能重返轮回。我一直盼着村里头再有献祭,好让姜儿得解脱。可天权山庄的人,三番两次阻挠,在水里放符咒镇压。实在可恶!”

最后那句“可恶”,活脱脱像个娇嗔的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

男子的嗓音,女子的腔调,原本十分好笑,偏偏此时的氛围太阴森诡异,不仅笑不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书生伸手指向谢清徵,面容扭曲,时惊恐,时娇媚;话腔调也时像男子,时像女子:

“今天又带走了,不让献祭!”

“我呀只好去揭开水里的符箓了……”

“不该活着!”

“要替姜儿去死!”

众女修听里,握紧手中剑,互相交流了眼神,确认了一点:被水鬼附身了!

那水鬼瞬间察觉女修的眼神变化,电光石火间,纵身一跃,抓谢清徵,猛地向悬崖底冲去。

风澜喝道:“拦住!”

谢清徵脑袋轰的一声,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冲向悬崖,接着整个人倒栽葱似的急速下坠。

悬崖高达数十丈,崖底江水滚滚。

耳畔风声呼啸,岩石峭壁自眼前飞速掠,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好似被风割得生疼,惊惧之下,尖叫连连,哀嚎声响彻悬崖。

生死攸关之际,陡然闻得一道清亮的箫声,有道身影踏剑。

一只冰凉的手揽的腰,止住下坠的势头。

“我为卜一卦”耳畔随之绕一抹冷冽的气息,“今日并无性命之忧。”

追赶下的女修只见一道白光疾掠上,转瞬之间,两人一鬼,已回了悬崖上。

谢清徵惊魂未定,落地后,双膝发软,抱着莫绛雪的双腿不松手。

莫绛雪手握玉箫,将左手拎着的书生随意地丢在地上,飞掷一枚铜币去。

铜币打在那书生眉间,那书生吃痛,身子在地上翻滚翻滚去,须臾,一道黑影从身体剥离出,化作一个浑身淌水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