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出“既做师徒,又做道侣”的话,只和成为结伴修行的道友,只赤子一般,纯真率直的孺慕爱戴,并无半分情爱之意。

意识点,莫绛雪转开视线,不再看谢清徵,看向亭外的白雪与红梅,眉心微蹙。

为人师者,传道法,授音律,解正邪之惑,都分内之事……可,难道要教情为何物?

亲情、同门友情、师徒之情,都已明了,至于,爱慕之情……

莫绛雪自认不晓此道,无法教。

留自悟吧……

莫绛雪收了琴,身道:“等去温家村之后,便随我下山历练。”

谢清徵轻声应道:“,师尊。”

莫绛雪转身回屋。

谢清徵才敢抬头,目送师尊离开。

其实每次和师尊单独相处,的心跳都会比平常快一些,心绪亦五味杂陈,有时酸软莫名,缠绵似水,难以名状;有时会产生一种若有所失感,恍恍惚惚的,如在云端;有时又会情不自禁发笑,像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

捉摸不透那些滋味,只觉得,师尊像缥缈山巅的细雪与微风,则像山底的青竹与碧水。

夹杂着细雪的微风一阵阵拂,泠泠寒意,携着清淡梅香,吹皱了一池碧水,也吹得青竹枝摇叶晃,沙沙作响……

*

谢清徵呆呆站在原地,望着莫绛雪离开的方向,着那缕飘然远去的冷梅香,良久,方才清醒。

心中乱得,不回屋休息,便御剑在璇玑门内四处乱转。

御剑飞了青松峰上空,看见沐长老和蓝长老盘腿坐于广场中央,为受伤的修士渡气;

各峰的修士都帮忙善后,沐紫芙在人群中,趾高气扬,安排个安排那个,俨然一副当家人模样;

个别疲倦的师姐背靠背坐于青松树下,闭目养神;

有一群脸上带伤的乐修,围坐成一圈,或拨琵琶,或弹古琴,低声吟唱:“人道渺渺兮,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常自吉兮,鬼道常自凶……”

唱的《度人经》,大意:人生之道,虚虚渺渺看不清;修仙之道,路途茫茫不好把握;人生歧途的鬼道,确能够满足人的一时贪心欢愉呀,但,当人要走能够平安生存之道;修仙之道,常常使人自然吉利,鬼魅之道,常常使人危险凶恶……(注)

乐声与歌声缥缈空灵,细若游丝,谢清徵触动心怀,反复默念“人道渺渺,仙道茫茫”八字,似有所感。

下去,和师姐待在一处,但瞥了眼沐长老和沐紫芙,灰溜溜地离开了。

沐家姐妹一定不欢迎的。

御剑飞了山门前,谢清徵又听一群巡逻的修士,谈论和莫绛雪师徒二人。

大多夸赞溢美之词,听得一阵脸红,御剑飞走了。

掌门回了山门,紫霄峰上,主殿灯火通明。

谢清徵也下去,找掌门谈一谈,看看掌门否愿意透露更多有关于母亲的事,但今日门派发生了些事,掌门一定忙得不可开交,了,不要去打扰了……

蓝昧长老的水云峰和金肃尘长老的绝情峰不太愿意靠近。

谢清徵御剑飞了赤霞峰。

丹姝长老也回了,气鼓鼓地站在一簇凌乱倒伏的花丛前:“哪个不长眼的毁了我的芍药、牡丹、凤尾……”

谢清徵连忙下去道歉,告诉丹姝长老,白天和沐紫芙在里打了一架,不小心误伤了些花草。

“长老,我……帮重新种回去。”蹲下,一株一株地搀扶那些花朵,给输灵力。

丹姝见状,摆摆手,笑呵呵调侃道:“罢了罢了,知错能改好孩子。一个‘云韶流霜’的徒儿,一个‘鬼见愁’的妹妹,我丹姝两边都得罪不,我吧。”

怀抱琵琶,弹了一曲《万木春》,倒伏的花卉在悠悠旋律中,渐渐挺直腰杆、重新焕发生机。

琵琶声如珠落玉盘,谢清徵忍不住出声夸赞:“真好听。”

丹姝笑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

一曲毕,看着谢清徵,感叹道:“当年若不出了天璇剑事,我本收为徒的,可惜啊可惜,我今生注定无师徒缘分。不能拜云韶君为师,也的造化,倒比拜我为师强上百倍。”

性情随和,但也事不关己,不愿多掺和的性子,才不愿卷入一桩桩麻烦事里。

谢清徵道:“长老,能得您的青睐,清徵的荣幸,不管有无师徒缘分,您都我钦佩的前辈。”

丹姝长老微微一笑:“没,浮筠那样跳脱的性子,居然有样的女儿,一点也不像,倒有几分像谢宗主。”

听谈论的母亲,谢清徵微微一怔,问道:“长老,知道我母亲死的吗?”

丹姝摇头,叹息道:“不清楚,那时候我只知道,的母亲天枢宗的大师姐,天枢宗下一代掌门人;

母亲出事时,我在蛮荒,和十方域的人斗得死我活,回后,便听闻天枢宗宗主传信各大玄门正宗,已将谢浮筠逐出门墙,号令正道共诛之。

忘情掌门与母亲故交,不愿与母亲冲突,也不让门人多谈此事,下令毁了门派中所有与母亲有关的记录。璇玑门新一代弟子里面,几乎无人知晓此事。”

谢清徵道:“天枢宗的宗主,我母亲的师妹吗?”

丹姝道:“那时候孤鸿影前辈,母亲的师尊。现任宗主谢幽客,才母亲的师妹,没见谢宗主吧?”

谢清徵摇头道:“没有。”

只有谢宗主的一封信,让安心留在璇玑门。

丹姝道:“母亲虽已被逐出了宗门,但谢宗主与母亲自小一块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按理应该接回去才对……”见谢清徵流露出茫然之色,又话锋一转,道,“可能,身为玄门至尊,有身不由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