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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雨哗啦啦下着,水雾蒙蒙,微风卷着湿意,扑打在面上,谢清徵屏住呼吸,紧咬下唇。

冰凉的唇瓣覆在小臂的伤口上,感受对方吸吮伤口的轻柔力道,绷紧了后背,一颗心颤得厉害。

莫绛雪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神色,面容沉静,将毒血含在唇中,转头,吐开。

要再吸时,忽见伤口处肿胀已消。

沉静的眼眸中闪一丝讶异,旋即明悟,放开谢清徵的手臂,冷眼望向昙鸾,唇色鲜红,唇边挂着一丝血迹。

昙鸾咳了一声,装作没察觉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仰头望雨,慢悠悠道:“雨可下得真大啊……哎,关心则乱啊……”

完全不搭边的两句话。

谢清徵垂眸望向小臂上的那道蜇伤,也反应点毒性,哪里毒得死人?根本没昙鸾得那般严重!

莫绛雪抬手,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迹,视线冰冷依旧。

谢清徵眼睫微颤,放下衣袖,不敢去瞧师尊的反应,低声道谢:“师尊,我没事了,谢谢……”

莫绛雪没和谢清徵对视,甚至,没有和谢清徵一句话,抱着天璇剑,静静立在一旁,神情不甚自然。

谢清徵掏出怀里的手帕,沾了点雨水,转眼看向师尊,伸手替师尊擦拭唇上的血迹。

莫绛雪闭上眼睛,依旧不与对视。

唇上的鲜血被细心地一点点擦去,唇色却仍旧鲜艳红润,像一朵诡异妖冶的花,情不自禁将人的目光地勾缠了去。

无论见多少次,无论朝夕相处了多久,依旧会被的容颜惊艳。

般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般饱满鲜艳的红唇……

谢清徵强迫转开视线,克制住脑海升腾的无礼念头。

外头雨声哗啦作响,无人话,整个山洞彻底安静下,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三人站在洞口,心思各异。

冷风扑面,裹挟着雨水的湿意,突然之间,谢清徵感觉身后传了一阵热风。

下意识转身去,那阵风不仅带着热意,携着一股刺鼻的腥气。

昙鸾和莫绛雪也察觉异常,三人直直望向洞穴深处。

无法释放出灵识探查情况,谢清徵低声问昙鸾:“会有风从洞里面吹出?”

昙鸾放出灵识,探查了一阵,道:“除了一些小虫子,没看有活物啊?”

谢清徵跃跃欲试:“进去看看?”

昙鸾:“走!”

洞穴深处看上去光线昏暗杂草又多,先前三人怕里头有毒物,只在洞口处躲雨,会儿察觉古怪,非但不肯往外走,反仗着艺高人胆大,往里面走去。

谢清徵点燃一道长明符,火光照亮了洞穴。

定睛细看,岩石缝隙内生出杂草不绿的,黑的,根根分明,像人体的毛发那般,但生得又粗又壮,每一根草都有半个人那般大;洞内腥热的风一阵一阵地往外吹,洞外冷湿的风也一阵一阵的往里灌。

莫绛雪神色凝重。

谢清徵了风的频率,发现有规律的一进一出、一出一进,循环往复,宛如人的呼吸那般有节奏。

走了一阵,昙鸾随手拔下了一根黑色杂草。

莫绛雪忽然回头,道:“现在立刻出去!”

谢清徵和昙鸾一怔。

莫绛雪又道:“山一个活物。”

话音落地,三人齐齐闪身向外,刚闪身至洞口,便感觉整个地面左摇右晃,接着一阵狂风自洞内刮出,将三人卷飞出去,伴随狂风的,一声“阿嚏”巨响,宛如雷鸣声般,震得三人心尖一颤。

三人跌撞在树上。谢清徵哎了一声,问:“地震了吗?”

莫绛雪道:“不,山醒了。”

昙鸾也察觉了,整座山都在发颤,山体在翻转,像一个躺着的人,在慢慢坐身。召唤灵蝶,灵蝶身形暴涨,翻身越蝴蝶背上,又拉谢清徵和莫绛雪,三人御蝶升空,自半空中俯瞰,终于发现,适才走的那一座山,根本一张“人脸”山。

山上的遮天蔽日的树木和藤蔓的人面,两个并排列的湖泊的眼睛,中间凸的高峰,的鼻梁,三个适才躲雨的山洞,的鼻腔之一,那一阵一阵的热风,的呼吸……

昙鸾刚才拔了一根黑色杂草,脸色一黑。

谢清徵莞尔一笑,道:“哎呀我突然打雷呢?前辈,拔了的鼻毛,惹得打喷嚏了。”

可下一刻,笑不出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座人面山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猩红的舌头和参差不齐的獠牙,灵蝶艰难地扇动翅膀,似往下坠去,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引着三人坠向那张巨嘴。

昙鸾惊慌失措,一面掐诀一面道:“我三跟苍蝇腿似的,大妖怪吃了我也不顶饱啊!”

那血盆大口发出的吸力越越强,灵蝶渐渐扇不动翅膀,缓慢地往下坠去。谢清徵胡乱拍出几张点燃的火符,往那张大嘴里丢去,雪花似的符箓落下,人面山的大嘴没有产生丝毫异样。山在几百年了,成了妖山,根本不几张符箓能对付的。

“出!”

莫绛雪背上天璇剑出鞘,剑芒闪耀,直直刺向那张巨嘴,剑锋纵横,在那条猩红色的舌头上划拉出一个“井”字,血液如柱,迸溅出。

那张嘴吃痛,吸力顿减,昙鸾驱使灵蝶扇动双翼,疾速飞离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