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猗歉然地转开视线,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眼中已有了盈盈泪光。
一哭,登时把姒梨唬住了。
谢清徵啊了一声:“哭了?被欺负哭的吗?”
莫绛雪道:“应该了伤心事。”
姒梨连忙收敛了鬼灵精怪的神情,将手帕递给云猗,要擦擦眼泪,道:“哎呀人傻头傻脑的,我不捉弄了!哭上了?总不能我把给丑哭了吧?”
话风趣,云猗眨眨眼,将泪水憋了回去,摇头:“不样的,阿梨姑娘的眼睛好看,像我去世的大娘。”
谢清徵凝眸去看姒梨的眼睛,灵动澄澈,确实别有一股气韵。
又去看云猗庄主,心:“心思细腻又重情,样的一个人,我生前无缘结交,当真可惜。”
姒梨闻言佯怒,板着脸道:“我有么老吗?!我和有婚约在身,我的娘子,不的大娘!”
一发怒,那张坑坑洼洼的丑脸愈发吓人。
云猗任由凶了几句,才好声好气地解释:“我大娘去世的时候年轻,一点也不老。”
姒梨拉着云猗在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茶,喜滋滋道:“好吧,那我原谅了,乖孩子,叫一声‘娘’听听。”
适才要人家喊“奶奶”,会儿又要人家喊“娘”,真无时无刻不着讨便宜。
云猗个正经人,并不同顽笑,只一本正经地同道:“阿梨姑娘,我次和,我已决心出家入道,终身不言嫁娶。”
玄门不禁嫁娶,修士中有风流多情的,也有弃情绝爱的;修士的“出家”,指的冠巾受戒,从此不吃荤,也不能嫁娶,成为全真道士。
姒梨再次佯怒:“意思,意思啊?要退婚啊?云庄主,准嫌我又丑又懒脾气又不好,所以气得不要我出嫁,反倒要出家去了!”
云猗摇头,认真解释:“阿梨姑娘不样,我不个意思,特别,同我遇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姒梨道:“啊都名门闺秀世家千金,我哪里比得上呢?”
云猗道:“阿梨姑娘,明知我不个意思,也聪明,猜了我不能嫁娶的原因,何必要调笑于我?”
怕的女儿身耽误了对方,又怕云家提退婚有损对方声名,便私下找姒梨商量,让姒梨提出解除婚约,之后再受戒入道,从此不论婚嫁。
见点明,姒梨扑哧一笑,才稍稍正经了些:“云庄主,我假面孔,也不真身份,我都有秘密,不正明我两个天作之合?红尘相逢一场,我既有命定的姻缘,又何必要去拆散呢?不如顺势为”
话未完,忽然脸色一白,全身发颤,从椅子上滚落下,在身上乱搔乱抓:“哎哟难受死我了!”
“了?”云猗忙上前搀扶。
谢清徵初时只当姒梨又捉弄人,转念刚才一口气吃了许多补气的丹药,忙道:“内息失调了!”
内息失调,轻则经脉肿胀难受一阵,重则会走火入魔。
云猗为把脉,发现体内的灵气在四肢百骸乱走乱窜横冲直撞,连忙盘腿坐下,与掌对掌,引导体内的灵力归位。
一打岔,双方也不再争论退婚不退婚的事。
引导完毕,姒梨捂着胸口,弱声道:“云庄主,娶我吧,我不待在开阳派了……娶了我,我又不会强迫做,我各各的了……再,偷偷找我的吧?也没和父母商量,依我看,父母不会同意的,不信试试看……”
聪慧狡黠,见云猗在犹豫不决,生怕云猗当场拒绝,又欺负云猗个好人,连忙把人赶出了道馆,要人回家去好好再。
云猗在道馆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转身之后,姒梨跳上道馆的最高处,目送下山。
接下的几段幻境,都姒梨的视角。
姒梨四处打探云猗的生平事迹,听宗门的师姐妹:云猗七、八岁时随前庄主外出除水祟,被水鬼拖进了深渊,险些丧命,幸好福大命大,被人救了;云猗惊世之才,十三岁结了内丹,修真界一众小辈的楷模;云猗人品端方,既雅又正……
凡此种种,赞不绝口。
和种人品奇差,既俗歪的人十分不般配。
连风澜都“吃多了鸟屎撞了大运”,本命格贫贱,结果先被开阳派的主母带回了开阳派,认祖归宗;又将一桩好姻缘安插在了身上。
谢清徵猜:“阿梨姑娘在开阳派似乎不太受待见,为何开阳派的主母会安排与云猗联姻?不那位主母早知晓云猗女扮男装,所以不愿让的女儿嫁去?”隐约觉得,云猗的身份之谜,与云猗日后身死人亡有关联。
那次之后,云猗终南山找姒梨几回。
姒梨每回都要假扮些人去戏弄云猗,有时扮成崴了脚的老太太,要云猗背着下山;有时扮成外出除祟受伤的女修,要抱着回山上。
若被拆穿了,姒梨不会害臊,云猗也不会生气,只旁敲侧击,提一提退婚的事。姒梨胡搅蛮缠混去,会装病装可怜,总之不同意退婚。
久久之,也许看姒梨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又身世可怜,开阳派人人嘲笑的“丑八怪”,家族不闻不问的私生女,云猗道馆时,不再提退婚一事;会穿着天权山庄的服饰,腰佩天权刀,以庄主的身份,光明正大终南山找姒梨,邀姒梨一同外出历练除祟。
两家见状,也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半年后,天权山庄红绸彩带如云霞,往宾客似流水,一片喜气洋洋。
大婚之日,谢清徵在幻境的宴席上,看了云河夫妇,以及两三岁大的云棠。
谢清徵心:“后的云猗病得蹊跷,死得蹊跷,会不会和云河夫妇有关?毕竟云猗一死,最大获利者云河夫妇,云猗的头七没,那个云棠,成了所谓的少庄主……之后,云猗的叔伯兄弟死得一干二净,又不知谁下的毒手……”
的目光在人群中搜搜去,试图找一两个可疑人选。
月圆良宵,红彩高挂,觥筹交错间,一片喜气融融,谢清徵八九年后,云猗身死,整个山庄几乎灭门,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眼前的红绸好似都幻化成了白幡,喜气洋洋的喜礼也好似成了死气沉沉的丧礼。
目光流转间,偶然看时的云猗、云河二人,有有笑,看上去关系融洽,只不年纪悬殊,乍一看上去不像一对兄妹,倒像一对父女。
云河的资质心性皆不如云猗,年近四十方结丹,因虽为兄长,却没有继任家主之位。云猗的大嫂出身开阳派,性格虽泼辣,但看同样出身开阳派的姒梨嫁入天权山庄,也真心实意送上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