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她的耳侧,他冷笑一声,随即道:“来,将我推开,推开我便信你好好的。”
冯十一被他的话噎住,受了内伤,她如今手下没有力气是不争的事实!
冯十一环着他的脖子,摩挲着他后脖颈的肌肤,就这么沉默着,没有再言语。
而在她无意识的一下下的抚摸下,郁明心底本翻腾的醋意和怒意,也渐渐消散,余下的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从她颈侧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问:“疼吗?”
从小到大,比这重的伤她也受过,这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也习惯了不在意。而受伤至今,先是昏迷,后是赶路,还要想一堆事,她也没想过什么疼。
可此刻,她的夫君问她疼不疼。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问她疼不疼。
看着他的眼,冯十一心底涌起一股子涩意,眼眶也微微发热。而这种感觉。对于冯十一而言太陌生了。
冯十一还没琢磨明白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已经带着哭腔吐出一字:“疼!”
一个疼字,像针一样扎在郁明心上,扎得他的心直疼。
原本满肚子的质问,全被他咽了回去。他半撑着身子,摸摸她的头,又抚了抚她的脸。
他没有再言语,就这么抚着她摸着她。而本还牵挂着事,有许多话想和他说的冯十一,在他温柔的安抚下,闻着他的气息,紧绷多日的神经松懈,倦意随即席卷而来。没一会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在她睡熟后,郁明依旧用指腹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直到她因这动作蹙了蹙眉,他才收回手,深深看了她一会,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后,他起身出了帐。
再出帐时,忠平带着同来的护卫守在帐外。看着主子迈步而出,忠平立刻跟上。
行走在夜色中,郁明语调平缓:“谁伤的她?”
忠平摇头:“属下们赶到时,夫人身边只有楚将军。夫人不说,属下也不敢多问。”
郁明微微颔首后,转身往隔壁大帐走去。
大帐内,老赵刚用剪子剪开趴在行军床上的人的衣裳。摇曳烛火下,后背露出的的伤势骇人。伤口齐整连贯,深可见骨,贯穿整个后背。造成这伤口的刀,要么极重,要么挥刀之人力气惊人,且刀法狠厉。
郁明站在一侧,默默看着老赵处理刀伤、施针,直到老赵停下,才开口问:“如何?”
老赵扭头叹气:“顶着这伤能活下来,已是命大。可再命大,也敌不过他体内的毒。”
方才他娘子急着让老赵给人诊脉时,郁明就听到了毒字。
只是……
楚伯棠为何会中毒?谁下的毒?
他怎么会和他娘子在一起?他娘子又为何这么紧张他?
诸多疑问,只有他娘子能解。但她睡了,而郁明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着老赵,郁明面色平静:“毒能解吗?”
老赵面露难色:“再给我些时日。”
没直接说不能解,便是还有可能。郁明颔首,转身回帐。
回帐后,郁明先仔细冲洗了一遍,随后换了身洁白寝衣,在坐在炭盆边将自己浑身烘暖后,他才掀被上榻,躺在她身侧。
他刚躺下,原本睡得安稳的人便动了动。郁明以为自己吵醒了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僵了一会,见她不动了,他低头看。
她闭着眼睡得正沉,整个人贴着他的身躯钻进来,头埋在他胸膛里呼吸平稳。
松懈下僵直的身子,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轻环着她,郁明也阖上了眼,睡了自离开她后最沉的一觉。
而睡得再沉,不到天明,郁明便睁开眼。睁眼后,他一动未动,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怀里人。直到外头号角声响起,传来士兵整齐划一又洪亮的操练声,将他怀里的人吵醒。
在怀里人睁眼瞬间,本还神色淡淡的郁明便噙了笑,用指腹揉了揉她脸上压出来的睡痕,然后轻声道:“醒了?”
刚睡醒的人还有些茫然,看着他怔了会儿,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吵死了。”
面对她的抱怨,郁明轻笑一声后沉下音调:“军营中就是如此,士兵要早起操练。娘子若觉着吵,我今日便让忠平带娘子去庆州可好?
本还懒懒窝在他怀里的人,听到这话,倏然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他同时,手脚并用踹他。
她负了伤,手上脚上力气都没多少,郁明本可不动。但怕她动作大,伤到自己,还是配合她,半是被她踹着,半是自己挪身子,从榻上滚落在地。滚落在地后,他也不动,就这么直挺挺躺在榻旁的地毯上。
他不动,久久没看到他起身的冯十一挪着身子,扒着榻沿探头看他。见他直挺挺躺在地上,神色也自若,冯十一皱眉:“你躺地上做什么?”
郁明:“娘子将我踹下榻,我无榻可躺,那只能躺地上了。”
两月没见,他这市井无赖一般的调调是从何学来的?看着他,冯十一咬咬牙:“那你就一辈子躺着吧。”
冯十一说完,就打算缩回头,可她还没动,本躺着地上的人便骤然坐起。坐起瞬间便用双手捧着她挂在床沿的脑袋,然后如小鸡啄米般,亲她一口又一口,没完没了。
冯十一烦了,想打他,还没动手,就听他叹息道:“娘子,我想你了。”
冯十一先是一怔,后扯着他的耳朵,咬牙道:“想我,我一来,就想着把我送走。”
耳朵传来痛感,郁明却像没察觉,只是捧着她的脸轻声道:“关外如今有五万突厥大军虎视眈眈,大战随时会起。娘子若没负伤也就罢了,如今这样,我怎能放心留你在这儿?”
听着他半是无奈半是忧心的语调,冯十一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并不打算领会他的好意。
冯十一:“你的意思是,觉得我是累赘咯。”
本还淡然的人,见她曲解自己的意思,还说她自己是累赘,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