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颔首:“娘子不是说,争吵不久,楚伯棠便带着左骁卫的下属出现了吗?若非娘子突然出现,楚伯棠带左骁卫推开那雅间门时,众目睽睽之下,必然是枕舟动手的现行。”
冯十一啧了一声,很快回神:“那动手的换成我了,他们岂不是得栽赃我?”
郁明:“行凶时被左骁卫抓,和在左骁卫眼皮子底下行凶,那是两回事。娘子一个弱女子,在一个左骁卫将军和几个左骁卫和眼皮子底下,他们都制不住娘子,那他们岂不成了笑话。”
冯十一脑子转了一圈,懒懒道:“你们可活得真累。”
满腹算计,满腹心计!
就为了那么点权势地位算计得死去活来。不止是那什么楚伯棠,他也是。他想替他父兄报仇,也知道仇人是何人。照她的意思,直接过去一刀捅死算了,他却不,说什么非要揭露那些人的罪行,为他父兄正名。
在冯十一眼里,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死后那些名声、名誉又有什么要紧。
她虽弄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却也没打算劝阻。他与她本就在天差地别的环境里长大,想法自然大相径庭。求同存异,闹了两通,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他不再派人跟着她,束缚着她,她也万事随他去,倒也挺好。
冯十一话落后,屋子里安静了片刻。良久,一直坐着摸着她的发在沉思的男人开了口。
“娘子,我想让枕舟搬过来,可好?”
冯十一满不在乎:“随你啊,不过……”冯十一话锋一转:“就他来就行。他那些什么奴仆就别来了。人多,我烦!”
宅子里如今这些人她就觉着碍眼了,再来,她只怕呆不住又想走。
郁明:“就枕舟和他惯用的小厮两个人。”
冯十一点点头,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腿上。躺好后,瞥瞥外头,她漫不经心道:“天都黑了,意思意思得了。你表弟一个文弱书生,你让他在雪地里扎着,回头病了家里又得多一个病秧子。”
郁明垂眸看她,微凉的指腹抚上她恢复如初的脸颊:“病秧子?娘子说谁呢?”
冯十一没有犹豫:“你啊!”
郁明轻笑一声,俯身凑到她耳侧。
“那娘子今夜,可再躲着我这个病秧子。”
昨夜的狼狈记忆涌回脑中,冯十一面色不改,耳根却红透了。揪住近在咫尺的耳朵,一拧,一推,冯十一利落起身。
“滚!”
滚是自然不可能滚的,毕竟马上要到晚膳时辰。
晚膳端上桌了,郁明依旧没发话让陈枕舟进屋,最后是冯十一翻了个白眼直接去院子里把人拽进来的。
被摁在椅子上坐下,陈枕舟还在偷瞄看他阿兄脸色时,手里被他嫂嫂塞了碗热汤。
看陈枕舟捧着汤眼神飘忽,冯十一直接上手拍了他后脑勺一掌。
“看什么?喝啊,都喝完。”
就在陈枕舟低头喝汤时,他的阿兄也被呵斥了。
“用膳就用膳,板着一张脸做什么?不想用膳就出去。”
见他阿兄被呵斥,陈枕舟果断垂头。头虽恨不得埋进碗里,但他耳朵却高高竖起。
“娘子……”
“娘子什么娘子,能不能好好用膳!”
“能!”
“行,那给我笑一个!”
几息寂静后……
“这还差不多!”
一顿饭,喝了一碗汤暖了手脚的陈枕舟全程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毕竟活生生一个人,杵着那,谁能看不见他。
眼看碗里的饭快见底,他忽然听见一声放筷子的轻响,紧接着,便是他阿兄那清冷的嗓音。
“说说吧,今日你为何跟着楚伯棠走!”
虽动了怒,郁明心里却清楚,他表弟今日绝非自愿跟着楚伯棠走。独自在京中这些年,当年那个一派天真的稚童早已褪去稚气,心智谋算本就比同龄人深沉,而他还特地嘱咐过他近来要小心。今日之事,定有内情。
郁明开口发问,今日一直维护着陈枕舟的冯十一也顿住动作,转头看向他。而陈枕舟捏着筷子,指尖在光滑的筷身上轻轻摩挲着,垂眸避开了郁明的视线。
“我不是,我在听风阁外碰到他的……我去听风阁,是有人传话,说……说昭和县主喝醉了,她以为我在听风阁,去了听风阁闹事。所以我……”
陈枕舟话至一半就顿住,后头的事不用说,都懂了。
到了听风阁,哪有什么昭和县主,只有早等好的人和局。
这手段还有这局其实很拙劣,至于这借口……也只对于会在意的人才有用。
冯十一斜眼:“你喜欢谢昭和啊!”
不应该啊,从谢昭和嘴里,陈枕舟可是一向高高在上,不搭理她的。
本还一脸讪讪的陈枕舟听到此话猛然抬头,看向冯十一神情坚定。
“嫂嫂莫要打趣我,事关昭和县主名声。我只是不想她因为我出什么意外罢了。”
冯十一哦了一声,随后道:“那你不用担心了。谢昭和说自己开春要议亲相看了。不会再缠着你了。往后若还有人拿谢昭和当引子勾你,别再上当了。”
冯十一本只是随口一说,却让陈枕舟愣了神。陈枕舟许久不说话,引得夫妇俩都侧目。
两双视线齐齐落在陈枕舟身上,陈枕舟回过神:“嫂嫂和昭和县主怎么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