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1)

不过片刻功夫,那队快马已冲到近前,很快又如风一般从他们眼前掠过。虽只是转瞬,但足够冯十一看清了马侧插着的旗帜。她转头看向身侧的褚清,神情凝重起来:“是八百里加急……哪处边关出事了?”

褚清看着快马消失的方向眼眸深沉,待再转眸看向冯十一时,他眸间又带了笑:“边关之事,与我们又何干。天也快黑了,赶了一日路,也该歇歇了。我们今夜就在驿站住下吧。”

若是往日,冯十一也不会管这些闲事,但今日她不知怎么莫名心慌。

在驿馆落脚后,冯十一睡不着,本想着去找褚十三问一问,没成想,她被拦在了门外。

这么多年,即便是褚清当了阁主,他的任何地方冯十一都是来去自如的。被拦,倒是头一遭,冯十一站在屋外,不由皱眉。

褚十三在背着她做什么坏事?

屋子里,冯十一要寻的人正对窗而立,他身后,一黑衣男子手拿一张小纸,恭顺垂头。

“主子,西北报:半月前,突厥集兵十万压往边境。三日前,抚远军主帅解通在主帐中遇刺身亡,死于一剑封喉,另左手大拇指被砍。疑似突厥人所为。”

对窗而立的人缓缓转身,神色晦涩:“解通死了?”

黑衣男子垂首:“是!另京中也刚来报。”

“什么?”

“前夜,京中惊现刺客,一男子遇刺重伤,后金吾卫查,此男子为当年靖北军少帅,郁仲怀。而金吾卫查勘过留下的刺客尸身,已验明,此行刺客乃是突厥死士。”

“郁仲怀?解通?突厥?”

“倒是我小瞧你了。突厥死士?好,既然你要玩这戏码,我便成全你。让京中的人动手吧。”

“是。”

第二日清晨,冯十一还没上马,便先听到解释。

褚清:“昨夜我吩咐下头一些事,下头人会错了意,将你挡在门外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冯十一:“我为何要放在心上。我都不是青衣阁的人了,你议事,把我挡在门外不很正常吗?”

冯十一很平静,答完便翻身上了马。全然没注意到,听到她回答的男人瞬间沉了脸。

又继续赶了两日路,冯十一发觉到了异常。这两日不管用饭还是住宿,褚十三的人都会提前去清场。冯十一问他,他只答一字:“脏。”

得,这是臭毛病又犯了。

可都走了几日了,一路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犯起这洁症了呢。

冯十一虽觉郁闷,但也不欲管他。

他反正家底厚,是清场还是包场都随他。只要这洁症别犯到她身上就行。

不过托他犯洁症的福,在这寒冬天,她倒是每日都能泡上一个热水澡。

而这一日,冯十一运道不好,泡着泡着边发觉浴桶是漏的。她拢拢发,披上衣裳下楼。本想和这客栈掌柜说一声。可到一楼时,她便看到两个伙计凑在墙根后躲懒闲聊。

她本打算无视走过,但她听到的话让她的身型不由一顿。

“靖北军少将军?就是十多年前萧关大败时的那位?”

“可不是嘛。当年靖北军吃了大败仗,最后是这位少将军带着一股残兵死守萧关,才没让敌军趁势破开。虽说萧关是守住了,但大败的事实也抹不去,功过相抵下来,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可靖北军却彻底没了。后来靖北军改制,这位少将军就凭空消失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想到啊,居然会在京城里。”

“啧啧,都多少年了,突厥人竟还没放过他。人在京城了,他们也敢追来行刺。听说这位少将军本就身子弱,经这么一刺,重伤垂危,恐怕……时日无多了。”

两个伙计背着人闲聊,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这话听在无意间撞见的人耳中,却字字如重利箭,直扎人心间。

立在廊下的阴影里,冯十一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压住跳动如鼓的心,她迈步而出,眼眸阴沉。

“你们说什么?谁重伤?谁时日无多。”

风雪漫天的夜色下,一向爱洁成癖的人,此刻却不顾冷也不顾脏,赤脚站在满是污泥的雪地里,挡在马前,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不堪,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

“你要去哪?”

冯十一牵着马沉着脸:“回京城。”

冰雪刺骨,直钻赤裸的脚心,而男人似全无察觉,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冯十一,路程近半,你要回京?你是在戏耍我吗?”

冯十一甩开他死死锢着自己手腕的手,冷冷回视:“戏耍,到底谁耍谁。洁症?我还真是蠢,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打算一路瞒我到西北,再把我诓进青衣阁,继续瞒着是吗?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褚十三!”

心头的谋算被赤裸裸点破,男人脸上没有半分愧疚,眼底反而漫上更深的阴郁,死死锁着她。

“冯十一,你今日想走,可以。曾娘,我不会交给你。你我之间多年情谊,从今日起,也算彻底了断了,如此这般,你还要走吗?”

对着那双幽深眼眸,冯十一沉吟片刻点了头。

“是。”

一个是字,如淬了冰的利刃,直扎人心。

寒风呼啸,寒意岑岑。男人脸上阴沉的面色终于裂开一丝缝,眸底翻涌的情绪也仿佛被这字冻住。这漫天风雪,还不及她那一个字带来的寒意刺骨。看着她,攥紧手,男人喉间发紧。看着看着,男人突然笑了,笑声很轻,断断续续从他喉间溢出,带着股说不出的涩味。

听着他的笑声,冯十一握着缰绳的手也猛然收紧。他的笑声像细小的冰针,扎得她心底发寒,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笑,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狼狈。

见他这样,冯十一心头闷闷的,她无意将事情弄成如今这局面,但是她没有选择。褚十三再如何,最起码全须全尾正站在她面前。而他……在京城中,生死不知。

冯十一咬咬牙,没有再犹豫。她翻身上马,脊背挺得笔直。

“褚十三,这回就当我欠你。实在,对不住。”

说完,她猛地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