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甚少喝酒的世家女郎哪能经得住这种江湖喝法,只一口,酒还未落肚,她便猛然咳嗽起来。
这一咳咳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待她再伸手去拿酒壶时,酒壶从她眼前被拎走。
她顺着看去,只见靠在软椅上的人慵懒道: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谢昭和想反驳自己不小了,但看着那张脸,她又把话憋下了。
没有酒喝,没有戏看,没有曲听,看着一片雪景谢昭和兀自感慨。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夫君,发起癫来,居然一把火烧了月回楼。这月回楼烧了,我见不到岑公子便也罢了,怎么连所有听曲唱戏的地都得跟着闭门。这漫漫冬日,好生无趣啊……若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必定绕不了他。”
冯十一也是来了谢昭和这才知道,原来那夜那把火,烧的就是她与谢昭和曾去过的那个小倌馆。小倌馆烧了,别说谢昭和了,冯十一也想弄死这火烧了小倌馆的人。但她倒不是为了什么岑公子,只是那把火,彻底堵住了她出京的路。
城门戒严,城内也四处搜捕。所有供人娱乐的场所闭门。客栈,驿馆,酒楼等地一轮轮反复搜捕。人生地不熟,冯十一揣着银票竟一时间无处可去,这大雪天,她也不想找个树杈窝着,思来想去,她想到了独自一人居住在府邸里的谢昭和。
谢昭和和她说过,她的双亲去京外庄子上过冬去了,只留她一人住在偌大的郡主府中。这皇家郡主府,寻常禁军也不会贸然搜查,冯十一思索过后,大喇喇就上了门。
住在这皇家郡主府里,冯十一感受到了皇家的奢靡日子。所用物件精细奢华不说,最重要的是,每日被人伺候得妥妥贴贴,心情舒畅。
心情舒畅之下,面对话多的谢昭和,冯十一难得也多了几分耐心。
而话多的谢昭和念叨着念叨着,就把话头挪到了冯十一身上。
“姐姐,你还在生你夫君的气吗?你是不是想与你夫君和离啊?”
和离?
当初那纸婚契上,他和她的身份都是假的。既然都是假的,这婚契自然做不得数,既做不得数,又有何和离不和离的。便是真的,也困不住她。
冯十一面色平淡,谢昭和深深叹口气。
“原先我见姐姐与夫君感情甚好,我还羡慕呢。如今瞧来,成婚后,男人都是一副模样。”
这话……怎听着如此悲观!
冯十一侧头:“又去找陈枕舟了?”
原本提到陈枕舟都会红脸的人,这一回却换了一副模样,摇摇头,不娇不羞不喜,甚是平淡。
“昨日我去给外祖母请安了,外祖母说不能再纵着我了。开春,她便要给我相看议亲,我答应了。”
冯十一本想问她,那陈枕舟呢。再转念一想,她何时还关心起旁人这些事了。
冯十一继续喝酒,谢昭和独自情愁。就在大雪有消停之势时,俏丽侍女快步而来,递上了一纸信。
“郁夫人,这是方才外头有人送来的,给您的。”
冯十一坐直身子,放下酒壶,接过信。展开瞥了两眼后,冯十一起了身。
谢昭和见她起身,也直了身子。
“姐姐,怎么了?”
冯十一:“我出去下。”
谢昭和一愣:“那姐姐还回来吗?”
冯十一:“不一定。”
冯十一没有光明正大从大门出去,而是脚步一点,跃上树枝,从半空消失在了雪幕里。看着冯十一消失的方向,少女眼眸亮亮。
“真厉害。”
禁军还在四处搜查,又是大白日的。冯十一没有在空中停留太久。出了郡主府,她便落地混进了人群中。
七拐八拐,冯十一走到了一座小楼前,站在街上仰头看,在小楼一角窗户外,一盏熟悉的灯笼高高挂起。
冯十一还在看着那盏灯笼时,小楼大门打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出现在门后。
“十一,许久未见。”
看着那张笑脸,冯十一迈开腿,迈进门时,笑意盈盈的人侧身让了让,而冯十一则冷冷开腔:“他人呢?”
本还一脸笑意的人,神色顿变,变得哀怨。
“许久不见,你就不能先与我寒暄两句吗。”
冯十一一个眼神扫去,男人立马服软:“好好好,是我废话了。人在三楼……”
上到三楼,推门,跨步而入。燃着炭盆的屋子里,白衣身影背对她而立。冯十一走到屋子中间,白衣身影转身,面上噙着淡笑看着她。
“来啦!”
冯十一神色淡淡:“嗯。”
刚落座,一碗温热的散着淡淡甜香夹杂着药材味的汤放到了冯十一面前。
“知道你不爱喝姜汤。试试这汤,我让人特地给你配的驱寒汤,甜的。”
一路上楼,整座小楼里空荡荡的。看着面前温热的驱寒汤,冯十一自不可能认为是眼前人亲手熬的。他自送出那份信时,便掐好了时间,算好了时辰,算准了她会来。
至于他为何会知道她在谢昭和那,冯十一觉得自己都多余问。
冯十一没有去碰那碗甜汤,而是神色平静开口:“不是躲着我吗?这时候露面做什么?”
坐在冯十一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推了个匣子放到了冯十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