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转生的出列。”业止掏出他的破妄鉴，镜面冒着祥和佛光，“我会暂时将你们收到镜中，等到附近佛寺将你们放置在那，接受诵经度化。”

女鬼们左顾右盼，对这一来就打散好几个厉鬼魂魄的僧人感到畏惧，直到看见小青点头允诺，才陆续有迫切想逃离这鬼地方的鬼魂站出。

小青看女鬼们还有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想转生，但又惧怕业止，故而不敢出声只能眼巴巴可怜的看着小青。

小青看出来，离去前向众人宣布，“这波没赶上的也别慌，这几日好好考虑，之后我会让李道恒再来一趟。”

离开姑娘墓后，业止在生闷气，似乎是对于小青过度依赖李道恒的行为感到气恼，更气自己气这件事，反正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中越想越糟糕。

一路走走停停，他的大脑都非常凌乱，一会想着神交的事情，另一会再想李道恒那狗东西，最后回到小青身上，弄不明白、完全弄不明白。

他低头走着，没注意路况撞上小青。

两人已回到莲香镇。

小青攒着他的衣袖指着树下秋千，“你看！”

断一绳的秋千完好如新，慢慢摆动着，红鞋有了主人，是名莫约七、八岁的女童。

女童身着红衣，红丝段带扎成两颗丸子头，圆润的大眼如葡萄晶亮，笑时嘴角挂着梨涡，惹人怜爱，似仙童下凡般充满灵气。

稚嫩灵透的声音清唱着童谣。

小舟轻荡莲花开～

莲香袅袅穿堂洞～

观音石前祈愿好～

镇民共把心愿栽～

随着她歌声升起，莲香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新重燃生意，井边上半桶水有人提下，屋院中的餐桌前有人用饭，各家各户青烟冒起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小青听过这首歌，是刚进入业止识海中的那首。

荒废旧城变得崭新，熙来攘往的镇民漫步其中，有人跪于观音石像前祈祷、围着方桌下棋的老人、树下嬉闹孩童、喊回家吃饭的妇人。

女童跳下秋千，直奔两人而来，雀跃的步伐像只小鸟，喜悦在她脸上绽开花，她喊道：“哥哥！”

0085 084 业止身世 (中)(2000珠)

(84)

“小莲。”业止颤抖着唇，连声音都不稳，他蹲下身紧抱住女童，像失而复得的宝物般激动，声音却隐含着哽咽，他再喊道：“小莲。”

小莲本想快快乐乐的跟哥哥道别，但抱上哥哥那刻，她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狼狈，业止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等她哭完了，红着眼眶抽着鼻子说道：“哥哥，以后……呜呜……以后……不用担心小莲还有爹娘跟其他镇民了，我们很好，菩萨会带我们去极乐世界，我……呜呜呜哇……”

业止一手将小莲抱起，卷起袖子轻柔为她擦去眼泪，此时此刻得他不再是那冷血杀手而是再寻常不过的哥哥，他眼神温柔，似山涧静谧的清晨，阳光洒落，轻柔照亮每个阴暗角落，又似暮春时节的柳絮，随风飘荡轻盈抚过湖心，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这样的业止让小青感到陌生与新奇，她并没有打断兄妹相聚，而是驻足在一旁观察他们叨叨絮絮说着话，都是些寻常小事，说辞也是戏本演过千百回的久别重逢戏码，再到小莲烂大街的诉衷肠，每一样都俗套的不能再俗套，她甚至可以猜到小莲的下一句话。

可怎么的，眼眶不自觉发酸热起，她抬手抹去眼角泪水，她什麽都好，就是受不得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戏码，会让她想起上辈子与姐姐的痛苦回忆。

小莲与小青哭成泪人儿，业止反倒像个置身事外的冷静，一滴泪都没流，只是用眷恋的眼神眺望四周，似想将此景刻在脑海中。

业止用不熟悉的手法轻哄着小莲，“别哭。”

“哥哥也去跟其他人道别，爹爹娘亲都等你说话，我想跟小青姐姐聊一些事情。”小莲哭的差不多，伸着手向小青，示意她抱自己。

小青接过，端在怀中非常轻，小莲是个贴心的小孩，自己哭的稀里糊涂还不忘给小青拭泪，她附在小青耳边细声说：“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这个是观音菩萨赠你的东西，还说要你保密别告诉其他人。”

小莲鬼鬼祟祟的将金蝉塞到小青手中，她说：“这是金蝉，本来是放在观音石像中的镇邪物，菩萨说知道姐姐的以德报怨及义无反顾的善行，心善之人理应获得善终，于是祂将这金蝉送给姐姐，并祝姐姐此行得偿所愿。”

“谢谢。”小青将金蝉收到怀中，她问：“你们是……当年是……”

小青好奇他们是怎么死的，以及这镇子曾经又发生过什麽事，但怎么问都不太尊重，于是欲言又止。

小莲看出小青的为难，她也不遮掩干脆将故事娓娓道来。

随着小莲讲解，业止的过往竟呈现在她面前，小青望向榕树下的观音，隐约觉得是祂让自己看到这些景象。

业止出生时天有祥瑞，又因眉心有朱砂痣，年纪稍长时显露悲天悯人的个性，他天生就不食荤，即便是尝到肉丝都会恶心呕吐，路边看见蚂蚁更会绕开行走，见到动物尸体便会刨坑为其埋身。

言笑晏晏，对谁都是温和相待，如此修养与慈悲让众人一致认为他是天上仙人下凡，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小菩萨。

名声传遍十里八乡，某日一个高僧来到此地，一见到业止就说他与佛有缘，想收做弟子。

于是业止就与圣僧修行，高僧感念业止年龄尚小不想让他那么快与家人分离，于是决定在莲香镇暂住。

后来高僧发现，业止虽有慈悲心，但这仁慈并不及于人界之外，譬如他生来就厌恶妖邪，见妖必诛，在高僧感化下，他渐渐放下芥蒂，开始愿意帮助妖物。

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

也是在这时，徒然出现只黄鼠狼妖，他身负重伤只剩口气，他自知命不久矣，想回家见他的家人最后一面，在高僧的引导，业止接下带黄鼠狼妖回邪云窟的任务。

但谁知那些都是调虎离山之计，受伤的黄鼠狼是假的，只为将业止引出莲香镇杀之，业止一入邪云窟就被众妖捆绑。

也不知是谁听闻吃神仙肉能涨功力还能长生不死。

为了长生不死，他们纷纷涌上左一口右一口不顾他挣扎撕咬着。

彼时邪云窟统领虎妖站出来，让众人守秩序别一下子将神仙肉弄死，应当好生养者，定期放血刮肉品用。

业止狼狈留下一命，终日陷于恐惧之中。

虎妖又将念头打到莲香镇众人身上，那可是香饽饽，任凭虎妖拷打业止都问不出入镇方法，其实是那莲香镇有观音像镇守，神灵相护再强的妖邪也入不了镇。

又有一日虎妖提着个人头狂妄笑道：“看，这个傻子还想着与我们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