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姑娘自己鼓足勇气来的,也有像彩凤那样心思活络的,被江桃三言两语问过后,就自知没趣地走了。

江桃坐在堂屋,一个个见。

问的问题也简单:平时做什么活?为什么想去?怕不怕吃苦?

大多数姑娘的回答都差不多:种地、喂猪、做家务。想去见世面,挣钱。不怕吃苦。

江桃听着,不置可否。

直到一个叫冬梅的姑娘进来。她穿着打补丁但干净的旧衣服,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常干重活的。她不像别人那样紧张或热切,眼神平静,甚至有点木讷。

“平时做什么?”

“种地。砍柴。编席子。”

“为什么想去?”

“挣钱。家里弟弟要念书。”

“厂里活累,规矩严,能受得住?”江桃问。

冬梅抬眼看了江桃一下,又垂下,“可以的。”

江桃多看了她两眼,让她在旁边等等。

后面又见了几个人,不是太油滑,就是太怯懦。

傍晚时分,人渐渐少了。江桃心里大致有了几个人选。除了冬梅,还有一个叫秋菊的姑娘,虽然也紧张,但她手指特别纤细灵活;另一个叫夏竹的,绣花有点经验。

正要定下,门口又探进一个脑袋,是一个叫小芬的女孩。她跑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

“江……江老板……等等!”她鼓足勇气进来,她随身带了一件衣服,是一件半旧的男式衬衫,肩膀和袖口处打着补丁。补丁针脚细密匀称,几乎看不出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我……我补的。”

小芬声音发颤,眼睛却亮得惊人,“我还会纳鞋底,绣简单的花……我学得快!真的!您让我试试行不行?我啥活都能干!”

江桃拿起那件衬衫,看了看补丁,又看了看小芬。

江桃放下衬衫,目光扫过等在那里的冬梅、秋菊、夏竹,最后落在小芬急切而渴望的脸上。

“后天早上五点,村口集合。”她声音清晰,不容置疑,“带两身换洗衣服,别迟到。”

四个姑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芬更是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回去吧。跟家里说清楚。”江桃摆摆手。

姑娘们千恩万谢地走了,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第446章 回沪市

江桃走到院子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江父走过来,低声问:“定了?”

“嗯。就这四个。”

“冬梅那丫头实在,秋菊手巧,夏竹心细,小芬……肯钻研。”江父点点头,显然是对村里这些姑娘了如指掌。

“都是好苗子。你眼光不错。”

江桃点点头。

第三天凌晨,天还黑着,村口却已聚了几个人影。

江桃到的时候,四个姑娘都已经在了。看到江桃,眼睛倏地亮了。

“都到了?”江桃扫了一眼,没多话,“走吧。”

路上大家十分沉默。只有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挤上长途汽车,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姑娘们好奇又拘谨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小芬晕车了,脸色苍白,强忍着不敢吐。江桃看到了,从包里默默递过去一个酸梅。

“吃吧,会好受一点。”

一路颠簸,她们几个人又换火车。

车厢里更是拥挤,姑娘们挤在硬座上,抱着自己的包袱,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茫然。

她们几个都没出过远门。

这种体验可以说新奇。

江桃偶尔闭眼养神,大部分时间看着她们。看她们从最初的兴奋,到疲惫,再到麻木。

火车终于嘶鸣着驶入沪市站。

汹涌的人潮、刺眼的灯光、嘈杂的广播……一切的一切那么陌生新奇。

她们四个下意识地紧靠在一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江桃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们坐上公交车。窗外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又引来一阵压抑的低呼。

公交车驶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停在一个弄堂口。

姑娘们提着行李,跟着江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宿舍是提前租好的,不大,摆了两张上下铺,但收拾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