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赵美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儿的人……欺生欺负我是个新来的。工商、税务……变着法子找麻烦。说好的事，转头就能变卦……”

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激动，把这些日子的委屈、憋闷全都倒了出来。

货款被拖欠，租的小仓库漏水，昨天还被一个本地服装店老板娘指着鼻子骂。

江桃安静地听着，直到那头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美娟，”江桃的声音透过电话线：“这都是正常的，我刚来上海的时候，也遭过不少白眼和刁难，但是你怕什么，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一只嘴，他们刁难你，你就不会刁难回去？卡你，你不会把他们上司的电话打听出来？说好的事情变卦，合同是废纸？”

电话那头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哭有用？”江桃语气重了点，“哭能把生意哭来？还是能把人哭怕？”

“……不能。”

“那就把眼泪擦干净了。”江桃说，“宁波那边，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实在撑不住，就回来，不丢人。钱，慢慢还我。”

“不！”赵美娟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却透出一股狠劲：“我不回来！我能行！我就是……就是刚才有点……”

“嗯。”江桃截住她的话，语气温柔：“我知道，没关系，这不丢人，好了，我这边吃饭呢，你也早点吃饭。吃饱了好干活。”

回到屋里，顾有为看她一眼：“没事吧？”

“没事。”江桃坐下，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醋，“吃饭。”

雨下了一夜，早上起来，地上还有不少的水坑。

江桃裹紧上衣，就听见电话铃声想起来了。

听筒里传来赵美娟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带着一股活力。

“江老板！事办成了！”

“嗯？”

“工商所那个卡我的人，我打听到了，他小舅子也开服装店！仿冒的！我昨天下午直接堵他们门口去了！材料都递上去了！”

江桃没说话，听着。

“还有那个变卦的！我就在他们百货公司门口，等到他下班，当着他们所有员工的面，把合同拿出来，一条条问他哪条做不到！他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赵美娟语速极快，带着一丝丝笑意。

等到她说完。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你很厉害啊，加油，过几天我去你那里一趟，可得好好招待我啊。”

赵美娟噗嗤一声笑出来：“那肯定的，我等着你来啊。”

下午，江桃就去买了一张去宁波的船票。

晚上吃饭时，她对顾有为说：“我去趟宁波，看看美娟那边。两三天就回。”

顾有为夹菜的筷子停了一下：“一个人去？那边……”

“没事。”江桃扒了口饭，“看看就回。”

顾兰雪嚷嚷：“妈妈，给我们带点好吃好玩的！”

“吃你的饭。”顾有为敲了下女儿脑袋。

第二天天没亮，江桃就提着个包包出了门。包里装着几件给赵美娟的新款衣服和一点点心。码头人声嘈杂，混着潮气和鱼腥味。轮船鸣笛，缓缓离岸。

船舱里气味混杂，江桃靠着窗，她闭上眼，补觉。

下午到了宁波。按着赵美娟信里写的地址，江桃一路问过去，找到一条热闹的街市。

在一个百货商店的角落柜台里，不算起眼，但收拾得干净。衣服挂得整齐，柜台前有两个女顾客正在翻看。

江桃没立刻过去，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藏蓝制服、剪短发的女售货员正耐心跟顾客说着什么，态度不卑不亢。那不是赵美娟。

第434章 住宿

等了片刻，顾客走了。江桃才走过去。女营业员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觉得眼熟又不敢认。

“你们赵经理呢？”江桃问。

“您……您是上海来的江老板？”女营业员反应过来，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赵经理去仓库点货了，就在后面，我带您去！”

“不用，你看着柜台。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穿过后门，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堆着一些杂物。最里头有个小房间，门开着。赵美娟正弯着腰，和一个老师傅一起清点刚到的几包衣服，手里拿着本子核对。

她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帆布外套，袖口挽着，头发随便扎在脑后。

看起来十分干练。

“美娟。”江桃叫了一声。

赵美娟猛地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桃，眼睛一下子睁大。

“江……江老板？！您怎么来了？！”她慌忙之前你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迎过来，“您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这地方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