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爱人是机械厂的工程师,现在重伤住院……”她声音发颤,递过皱巴巴的电报。
站长看了眼盖着公章的介绍信,转头对售票员喊:“给这位女同志两张最近的特快!”
车厢里弥漫着泡面、汗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顾盼靠在她肩头睡着了,江桃却盯着窗外飞驰的夜色。
记忆闪回三天前
顾有为穿着藏蓝色衣服,站在机场冲她挥手:“路上小心!小盼试镜完就赶紧回来!”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样子。
“瓜子香烟矿泉水”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惊醒她的思绪。
对面座位的老太太递来一个铝饭盒:“闺女,吃点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饭盒里是几个菜包子,已经凉了,但江桃还是道谢接过。她必须保持体力,沪市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清晨六点,火车鸣笛驶入沪市站。
月台上,周德昌师傅和王科长早已等候多时。老周师傅眼睛通红,工作服上沾着机油和灰烬。
“直接去华山医院。”老周接过行李,声音沙哑,“有为在ICU。”
第359章 苏醒
出租车驶过外滩时,江桃看到黄浦江上晨雾未散。这个城市,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里,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顾同志脑震荡伴有轻微脑出血,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
病床上的顾有为头上缠满纱布,脸色灰白得像张纸。
“爆炸怎么回事?”江桃哑着嗓子问。
王科长掏出手帕擦汗:“昨天下午,有为在调试新封口机,突然锅炉房就……”
“不是意外。”周德昌突然打断,从兜里掏出个扭曲的金属片,“我在废墟里找到这个定时装置的零件。”
江桃浑身发冷。还有人敢搞破坏?
下午,江桃独自来到爆炸现场。
焦黑的厂房像张狰狞的大嘴,几个公安正在拍照取证。她踩着碎砖瓦走到顾有为的办公桌位置抽屉里的设计图全都不翼而飞,但奇怪的是,保险柜完好无损。
“江厂长!”年轻技术员小张跑过来,压低声音,“顾工昏迷前让我转告您燕子窝。”
江桃瞳孔一缩。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暗号,指厂房屋顶的检修通道。
在公安人员注意到之前,她借口查看损失爬上铁梯。昏暗的检修通道里,一个油纸包静静躺在横梁上里面是第三代封口机的全套图纸,还有顾有为工整的字迹:【有人要偷技术,小心……】
最后那个字被血迹模糊了。
傍晚,江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却看见顾盼正用湿棉签给顾有为润唇。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桃子!”
江桃猛地抬头,看见自己的父母江父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江母挎着布包,两人步履匆匆地赶来。在他们身后,两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过来
“妈妈!”顾兰雪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江桃怀里,眼睛里蓄满泪水,“爸爸怎么了?”
顾玉树眼眶红红,但是却强撑着没有哭出声。
江桃一把搂住两个孩子,喉咙发紧:“爸爸没事,他……他很快就会醒的。”
江母从布包里掏出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拧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香气立刻飘出来。
“熬了点鸡汤,你趁热喝。”江母把缸子塞到江桃手里,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儿憔悴的脸,“没好好吃饭了吧?眼睛都凹进去了。”
江桃捧着温暖的搪瓷缸,鸡汤上漂着金黄的油花和几颗枸杞。她低头喝了一口,热气氤氲中,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她声音哽咽,“厂子炸了,有为他……”
“不怕。”江父蹲下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沉稳,“有为福大命大,当年插队时从拖拉机上摔下来都没事,这点伤难不倒他。”
病房里,顾玉树踮着脚,小手轻轻碰了碰父亲扎着输液管的手背。
“爸爸,我算术考了100分,”顾玉树吸了吸鼻子,“老师说可以跳级了……”
顾兰雪把布娃娃放在父亲枕边:“小熊陪爸爸睡觉,就不疼了。”
江桃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口又酸又暖。顾盼悄悄握住江桃的手:“江姨,你看弟弟妹妹多懂事。”
夜里,孩子们被江母带到家属休息室睡觉。江父把江桃叫到走廊尽头,从内兜掏出个信封。
“这是家里这些年攒的钱,”老人把信封塞给女儿,“厂子重建要用的。”
江桃急忙推拒:“爸!这是你们的养老钱!“
“拿着!”江父板起脸。
“你别不听我的话,这也是我们的心意……”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江桃从陪护椅上弹起来,看见顾有为的眼皮在颤动。她扑到床前按下呼叫铃,声音发抖:“有为?你听得见吗?”
顾有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了片刻,最终聚焦在妻子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却努力做出一个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