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在?官府召见她时,她以为她能成?功地拿到盐引,可并没有,他反而?把她审问了?一顿。

是?以,她想杀了?他。把他骗去了?山寨,打算借着段少主?的手解决他,可她没有料到他的功夫在?段少主?之上,怕之后遭到他的报复,她不得不回头来相救。

彼时,她也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份。

再往前推,就是?崔家二公子的牙行了?,他不过是?她随意劫来的寒门落魄青年,按理说不该让他参与这些事情?之中,可她那夜却特意找上他,带他去了?崔家牙行。

让他亲眼看到了?崔家的恶行。

因她知道,只要他见证了?那一幕,崔家便再无可能翻身?。

而?崔家二公子的牙行,又是?因何爆了?出来?是?因她去崔家的茶楼,誓要替他报仇,那时的她,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因这一切,他再也不敢往前推。

若从一开始她便认出了?自己,那她对他所做下的一切,简直称得上罪恶滔天,可比起这个,更令他恐慌之事,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南下之事,唯有陛下身?边的亲信和他母亲清楚。

连他家人都不知情?,她又是?如?何得知?

宋允执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层冷汗,眸子里的温度慢慢地褪去,寒凉之意爬上来,在?他眼底凝结成?了?冰刀,彷佛下一刻就要刺向对面的少女。

“我真没骗你。”钱铜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缩着脖子,竖起二指对天发誓,“我确定,是?在?知州府那日认出的你,但要说怀疑,更早之前也不是?没有,你还记得崔家酒楼,我替你打抱不平后,报官的事情??”

宋允执沉默地看着她。

钱铜提醒道:“你竟然敢拦官差。”

宋允执想了?起来,当初她确实也因此表现出了?怀疑的态度。

“后来,张县令来了?。”钱铜继续道:“此人,世子应该没怎么与他打过交道,不了?解他的为人,他来自乡野小镇,没什?么见识,也没任何背景关系,被朝廷派来扬州后,为了?能融入官场,甘愿被蓝明权当成?奴才差使,但要说他坏,也不尽然,没有蓝明权在?的时候,他是?个清白的好官,为百姓办了?不少事,可只要有蓝明权插手的事,他绝不会出头。”

“那日不一样。”钱铜道:“他一见到你,先是?腿软,后被你扶起来,突然像变了?个人,无视蓝明权在?场,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彷佛在?向谁证明,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世子与张县令两人的异常,让我生了?怀疑,但那时我并不确定。”钱铜苦恼地想去挠头,发现手被绑了?,便对他自嘲一笑?,“任谁能想得到,我运气那般好,随便去码头上捡个人回来当上门姑爷,便捡到了?当朝长公主?之子,宋世子?”

“不过,在?我儿时,父母倒是?替我算过命,找来了?一位道士,说民?女将来不简单,非富即贵。”说到此处,钱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头用?脚蹭着砂石,与身?旁的郎君道歉:“我无意冒犯世子,还望世子大人有大量。”

两人厮杀了?一路,她此时方才露出商户之女该有的自卑。

她匆匆瞅了他一眼位于云端上的世子爷,眼里有崇拜,又有些自行惭愧。

宋允执被她这一瞥,眼底的寒光无力泄去。

听她埋头低声嘟囔道:“若是我一早知道您是?宋世子,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像我这等?出身?的女子,即便是与世子有一个月的名分,也是?亵渎了?世子。”

她说完沉默地盯着火堆,蜷缩起来的脊背孤寂而落寞,一向傲慢自信的少女,因身?份悬殊,在?他面前埋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宋允执虽说对她没有了?信任,但他有自己的判断。

钱家乃百年商户,从未与朝廷的官员有过瓜葛。

当初新朝建立,朝廷筛选盐商,技术与经验之外,便也是?看中了?钱家从不站队的态度。

朴家与平昌王府走得近,朴家的人知道他南下的消息,不无可能。

上回在?钱家他曾见过朴大公子,他并没有认出他,是?不是?也如?她一样,装模作样,还有待试探。

而?钱家与朴家是?否共通了?消息?

宋允执以为至少在?长辈之中,钱朴两家还没到共通消息的地步,当年两家人知道她与大公子相互倾慕,也没有选择联姻,而?是?用?强硬的手段将两人分开,说明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到结盟的地步。

除非她私下与朴大公子还在?联系,且旧情?尚在?。

然而?这些没有证据的猜测,她是?不会认,是?以,在?见到朴家大公子之前,他先且相信她今日所言。

宋允执接着质问:“你在?走私?”

钱铜又才抬头看他,眸色内有几分茫然,反问道:“世子觉得我像是?会走私的人吗?”

人不可貌相,这是?宋允执在?她身?上学到的第一堂课,他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偏头不答,以沉默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世子的沉默,让少女的自作多情?,多少有些尴尬。

但钱铜没有在?意,问道:“卢家是?不是?投靠了?朝堂?”

宋允执侧目,便听她大言不惭地道:“就卢道忠那个蠢材,也值得世子去拉拢?他能有什?么本事,昨夜连世子都保护不了?。”

宋允执冷声,“你很得意?

她没有其他意思?,只说事实,“他船上分明有流火,可为了?保全家族名声,宁愿眼睁睁地看世子消失在?大海。”

她看向世子,眼里透出了?一股决然般的真诚,“换作是?我投靠了?世子,见到世子落水,必然头一个跳下去相救,流火算什?么,船不要了?,撞上去,比比看谁更硬实。”

宋允执知道她胆大包天,并不否认她所说之言。

但她说这些绝非是?为了?炫耀,一定有某种目的。

她还没有回答他的话。

钱铜继续道:“若非卢家先辈打下来的基业与交情?,这些年靠着朴家吃饭,他的丝绸,香料生意能苟活到如?今?然而?卢家也并不容易,一船丝绸香料,六成?利润归朴家,除此之外,还得从四成?中抽去两成?用?来打点与朴家的关系,算下来,还没有我钱家八成?的盐税划算。”

怕他误会钱家不知足,她解释道:“钱家不一样,钱家走的是?正?道,是?堂堂正?正?从朝廷手里拿到的盐引。”

她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当今天下姓祁,迟早会收回海路,丝绸与茶叶乃大虞的生意命脉,早晚都会归回朝廷,卢道忠也看到了?这一点,是?以,他先与我抢盐引,后投靠世子,但他又离不开朴家,眼下只能在?朝廷与朴家之间当墙头草,无法一心效忠世子。”

“世子把盐引给了?我钱家,我便先他一步占了?优势。”她偏头朝世子看去,身?旁跳跃的火花映入少女的眼睛,点缀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眼底的胜负之欲呼之欲出,“卢家离不开朴家,但我钱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