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对方没往前走一步,只立在那温声道:“我不会害你。”
见她不信,他双臂摊开,对她道:“我没带刀,没带任何武器,倒不如小娘子此时手里的石头厉害。”
她仍未放下戒心,“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耐心解释道:“我乃山里的猎户,今夜归家晚,路过此处,看到?火光而?来,小娘子是被困在了此处?”
僵持了半晌,他始终没再踏近半步,宋允昭的胳膊也举麻了,慢慢地放下了石头,问?他:“当,当真?你没骗我?”
对方点?头,“小娘子若是需要带路,待天亮后,我可领你出去。”说完便坐去了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不与?她说话,也不看她,彷佛在安静地等着黎明降临。
宋允昭看了他无数回,见他当真没有恶意,渐渐地便放下了戒备。
手肘和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不敢暴露,暗里把黏在伤口上的衣衫拔出来,紧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对方突然?起?身。
她当他要走,一时害怕,“公子...”
对方道:“很快回来。”
很快公子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片绿色的树叶,走上前,放置在离她五步远的距离,“涂在伤口上,能消肿止痛。”
宋允昭狐疑地瞧去,见树叶里面装着捣好的草药,还有一根削得光滑的木枝。
她愣了愣,明白他是看出了自己身上有伤,替她找草药去了,心生感激,“多谢公子,待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会酬谢公子...”
面具青年应了一声:“多谢姑娘。”便背过身去。
宋允昭彼时已完全相?信了他是个好人?,侧过身在手肘和双膝的伤口上抹了草药。
草药清凉,如他所说,确实驱赶了疼痛。
经历了一场生死,她既恐慌又害怕,心头的防备一松,方才觉得疲惫,宋允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眼?前已有了天光。
她惊慌起?身,下意识转过头,随后松了一口气,昨夜的公子还在。一夜过去,他仿佛没动过,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
察觉到?她醒了,公子起?身与?她道:“我送你出去。”
山路难走,她手脚受了伤,爬起?来颇为艰难,那位公子便把自己的衣袖递给了她,“牵好。”
宋允昭一路牵着公子的衣袖,回到?了主路。
她不知道侍卫和婢女还活着没,但此地她不能久呆,先?找到?兄长再说。
她寻找了一处清泉,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便与?那位公子报了自己的家门,“我乃扬州纠察官宋侍郎的妹妹,宋允昭,昨日路途遭遇土匪,幸得得公子相?救,奈何身上没带银钱,待公子将我送到?知州府,我会给公子酬劳。”
公子没应,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便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一匹骏马。
公子牵住缰绳,与?她道:“上马。”
她不太会骑马,少?有的几回也是她的未婚夫裴小公爷带她去踏青,但每次都是小公爷扶她上马背。
她靠近马匹,试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爬上马背的法子,急得满头大汗时,公子来到?了她身后,道了一声,“宋娘子,失礼了。”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
她头一次与?裴晏琮以外的男子共乘一匹马。
不似往日的踏青,马匹跑得太快,她坐不稳,险些摔下去时,身后的公子便搂住了她的腰。整个过程,他未松手,她的后背便紧紧抵在他的胸膛上。
即便是裴晏琮,她也未曾与?其那般亲密过。
是以,当他放她下了马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莫名松了一口气,良心又不安,人?家救了她,她却什么都没给他。
怕兄长知道扒了她的皮,宋允昭没敢说。
到?了知州府,恰巧碰上了嫂嫂送嫁妆。
兄长太忙,顾不上细问?。
加之平昌王妃又死了,知州府忙成了一锅粥,此事便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经此一回,她对扬州的印象并不好,今日头一回去逛闹市,本也提不起?兴趣,却听?钱娘子一路为她介绍扬州什么好吃,什么好玩。
钱铜带她去酒楼吃了扬州最贵特色菜,去茶楼饮了小龙团,吃好喝好后,又带她去布庄挑料子。
当得知那些酒楼茶楼绸缎铺子都是钱家的产业后,即便是侯府的嫡女,宋允昭也忍不住感叹一声,“嫂嫂真有钱。”
钱铜把宋允执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豪爽地道:“妹妹喜欢什么,差人?过来拿便是。”
宋允昭摇头,“嫂嫂给的已经够多了,我来此是为了看一眼?兄长信中所说非娶不可的女子,如今见到?了嫂嫂,颇为喜欢。”看出了她的紧张和示好,宋允昭主动与?她说开,“嫂嫂不必在意我的眼?光,在我们家,兄长喜欢嫂嫂便足够了,父亲与?母亲并非迂腐之辈,心中并无门第观念,若来日待他们见了嫂嫂,一定会喜欢。”
宋允昭的温柔,超乎了钱铜的想象。
扶茵说的没错,她有一个善良的小姑子,一激动,又塞给了她一千两银票,“嫂嫂除了钱,没什么可以给你了,昭姐儿留在身上,今儿咱们就买个开心...”
钱铜把宋允昭领去布庄换了一身男子的长袍,带她去了赌坊。
红月天原本是三夫人?的产业,后被朝廷所抄,关了半个月的门,后来朴家大夫人?回了扬州,交了一笔钱,又从王兆手里收了回去。
大夫人?人?虽死了,但红月天依旧还是朴家的人?在经营。
红月天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生意与?往常一样,即便白日也是宾客满座。
钱铜今日来只当一个玩客,只为陪小姑子开心,手把手教她怎么买大买小,怎么猜单双,推九牌,叶子牌...
两人?走后,宋允执便一直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