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被平昌王的人掐住了脖子,朴大?夫人才反应过来,使劲地挣扎,哑声吼道:“来人...”
钱铜此时也在地牢,来见朴家大?公子和三公子。
那日三公子从兄长的屋里醒来,朴家已火光滔天,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知州府的人押送来了地牢。
大公子告诉了他真相,“母亲雇凶杀宋世?子,未遂。”
三公子当场便吓得腿软瘫在地上,满目绝望:“母亲怎会如此糊涂?”她不?是要招待王爷和宋世?子,修补与朝廷的关系吗?
还让他去送了帖子,说等?今晚一过,便会告诉他家族中的一些大事,他也该懂事了。如今瞧来,她要告诉自己的大事,便是谋杀朝廷命官?
三公子这些年跟在她身后,与王府的人打?过不?少交代,也见过许多官家夫人,他以为朴家将来在京都也会有一席之?地。
是以,他一直勤奋读书,为了有朝一日,朝廷能给他们这些商户一个科考的名额。
美梦突然成了噩梦,三公子两日了不?吃不?喝,一直落泪,抬袖刚擦完一行清泪,无意间抬头,便见牢门?外立着人,三公子愣了愣,失声道:“铜姐姐?”
大?公子原本坐在角落,沉默闭目,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推门?而入的少女。
钱铜进了牢房,从袖子里?掏出绢帕递给了三公子,温声道:“别哭了,瞧,眼睛都快哭肿了。”
三公子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但谋杀朝廷命官这类大?罪,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在朴家头上,朴家不?会有好结果,他六神?无主,疑惑地看着钱铜,“铜姐姐怎么来了?”她是如何进来的?
钱铜冲他一笑,“铜姐姐救你来了呀。”
三公子愣住。
钱铜便道:“你铜姐姐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昨日我逼亲宋世?子,他已经答应了娶我,世?子妃的面子,救两个无辜的人还是能办到。”
三公子的神?色愈发呆愣。
见他傻了,钱铜便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朴大?公子,与他道:“明夷,我要嫁人了。”
在牢房内住了两日,朴大?公子身上的衣衫虽有褶皱脏污,但面容依旧干干净净,牢房内没有灯火,外面稀薄的光芒,不?足以看清大?公子面上的神?色,但钱铜感受到了他投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眸光。
钱铜与三公子道:“我与你兄长有几句话要说,三公子先去外面等?等?你兄长如何?”
三公子还未从她适才的话语中?缓过来,但知道此时兄长所?受的冲击比他的更大?。无论如何,他能从这里?出去,都要感谢她,三公子与钱铜鞠躬道谢,“多谢铜姐姐。”
“不?客气。”不?要感谢她,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了便会成为那?些正撑着整个家族的长辈中?的一员,他会恨她的。
在她成为家主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走一条无情路,她试过放弃家主的身份,像正常的小娘子那?般,好好去爱一个人。
头一个爱的便是他朴承禹。
但终究没能抵住家族的压力,两人最终选择了回归到各自?家族,如今的局面,便在所?难免。
三公子离开后,钱铜与朴承禹道:“对不?起。”她是钱家的家主,她不?能手软。
朴大?公子没应,良久方才开口,问道:“他答应你,放了我?”
钱铜点头,“嗯。”
那?答案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朴承禹轻声一笑,道:“你说得对,当初就?算你我成了亲,日子也不?见得就?如咱们所?愿那?般美好。”他看向灯火阑珊下的少女,徐徐地道:“你聪慧,心中?图谋不?输男子,我朴承禹能与你钱铜有那?么一段过往,已是福分。”
钱铜垂眸。
“你那?日与我说,他能为了你不?顾一切跳下断崖,我心中?颇为不?服,你我青梅竹马长大?,早早定情,你才认识他不?过几月,又如何了解他,笃定了他比我更爱你?”见她轻轻朝他望来,朴大?公子便对她温和一笑,哑声道:“铜儿,我后悔过。”
钱铜不?知道他后悔什么,但她第一次见他朴承禹落了泪。
迟了两年的一场泪,今日看到了,心头到底也有些酸涩。
朴承禹看着她道:“我后悔当初给了你画像,若我不?把他的画像给你,你是不?是便不?会与他相识相知了?”
钱铜对此没什么好说的。
他给她画像,是想让她提防着朝廷的人,但她却转身利用此画像,把他踢出了局,见他哭,她也不?好受,哽塞道:“对不?起。”
她内疚难受,大?抵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再给她一次选择,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背叛。
朴大?公子摇头,“铜儿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自?负,认为这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你,待我脱离了此番困境,再回头好好与你赔罪,你还能与我重归于好,再续咱们曾许下的末来之?梦。”
“可我忽略了,如论是事,还是人,从不?会待在原地去等?一个人。”朴大?公子哑声道:“我也是在海州那?回方才知道,两年前我错过了你,便是一辈子错过。”他躲在黑暗里?,落下了一行泪,“铜儿不?会再爱我了,对吗?”
钱铜没出声。
答案早就?有了,她不?是会走回头路的人,可即便心肠再硬,那?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她终于明白老祖宗为何不?让两大?家族的人联姻,两个人若是成亲之?后,再走到这一步,得多痛啊。当初阿姐为崔万锺,赔上了自?己一条命,她还曾怨过她愚昧,为她不?值。
此时倒有些明白了她的苦。
人为何会走到绝路,是因为有了心,有了情。
她脸颊上一烫,还未回过神?,眼前便探过来一只手,秀白的手指轻缓地替她拭去了面上的一滴水珠,“别自?责,我都知道,不?怪铜儿。”
钱铜抬头。
他真的不?怪她吗?
朴承禹的指腹没有及时撤回,最后一次蹭了蹭她的脸颊,疼惜地道:“别一个人去扛,相信他,宋世?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能给的,宋世?子都能给,他给不?了了,宋世?子却能给她。
是个姑娘,都知道怎么选择,何况她是那?个活得最清醒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他也没有理由再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