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力那个从树上倒挂着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他一跳的青年,如今就躺在一门之隔的停尸房里。
可是孟万淑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怕自己一旦看见他冰冷苍白的脸,便会忘了恨,只剩下痛。
“你这个王八蛋!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啊!”
她的手指缓缓松开铁门,指甲在框上留下几道浅痕,如同她在他身上刻下的所有念想,终归徒劳。
她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起身,对着黑暗轻声呢喃:“钟诚仁,下辈子……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她转身,消失在漆黑的走廊尽头。
夜更深了,医院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映得墙上的影子摇晃如鬼魅。
停尸房内,钟诚仁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脸已泛青,一只手臂垂在床沿。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低声絮语。
走廊尽头传来渐远的脚步声,最终被寂静吞没。
而那扇始终未被推开的铁门,静静伫立在寒夜里,仿佛封存着一段再无法挽回的过往。
孟万淑没有离开医院,她转而去了妇科。
“你好,同志……”
“我要打胎。”
而宋行止他们一行离开了医院,先就把张春雪和周明丽送回了家。
宋言深没有去医院,而是在家里学写字。
张春雪当时也是也是考虑到几个因素,一来三轮车坐不下;二来,公安来的时候说钟诚仁的情况很严重,因此张春雪也就没有让宋行止去。
毕竟宋言深跟钟诚仁除了仇也没别的了,他没必要跟着一起去医院等着。
宋言深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妈妈”二字,这是今天上午钟晓晓刚教给他的。
他写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才算是勉强把这几个字写好。
妈妈已经答应他了,让他好好学说话,等到说话流畅了,就送他去上学。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宋言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
果然是妈妈和大姐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宋言深有些艰难地开口。
张春雪摸了摸他的脑袋:“嗯,重伤不治,发炎太严重,死了。”
宋言深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他忍不住伸手握着张春雪的手:“妈妈……不……难过。”
张春雪却是笑了:“别担心,小深,我一点都不难过。”
“钟诚毅死了我还能为他掉两滴泪珠子,钟诚仁死了,我只能说是死得好!”
见张春雪真的没什么过分伤心的情绪,宋言深这才松了口气。
张春雪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钟诚仁死了,等到他的葬礼结束了,我们也能重新做生意了。”
宋言深点点头,攥着张春雪的衣角,目光落在她疲惫却舒展的眉间。
“以后……会……更好。”他含糊不清的说着。
张春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以后会更好!”
而宋行止赶到钟爱国家里的时候,钟爱国他们也已经准备躺下了。
听到了宋行止的声音,钟爱国的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宋行止还来找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他赶紧起身打开了门,脸色微变:“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宋行止神色凝重,低声道:“钟诚仁死了。”
钟爱国浑身一震,扶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
屋内灯光昏黄,映得他面色发白:“死了……怎么死的?”
他还有些不可思议。
钟诚仁就这么死了?
这两天他心里都还在担心呢,担心钟诚仁会跑回钟家村来。
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可现在……他死了?
“春雪姐当时一刀砍在他的后背上,伤口很深,他没敢去医院,所以……感染严重,”宋行止的声音更加低沉,“公安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都没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