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到底是贴身之物,又给自己包扎过脚上的伤口,再还给人家,总觉得不太妥当。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赶集的时候,去扯块新布料,给宋行止重新做一块新手帕,或者直接买一块好的赔他。

她小心地将那块洗干净的手帕叠好,压在了箱底,这才转身去了灶屋。

灶屋里,那几条鲫鱼和泥鳅还在竹篓里活蹦乱跳。

张春雪手脚麻利地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咚咚咚”几下,就将一条最大的鲫鱼给收拾干净了。

她对跟进来的钟晓晓说:“晓晓,你去村头王大娘家,看看还有没有新磨的豆腐,买一块回来。”

钟晓晓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嘞!”,便抱着孩子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张春雪架上锅,倒了少许的油,将鲫鱼两面煎得微黄,然后添上水,放入姜片,盖上锅盖,开始专心给周明丽熬起鱼汤来。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鲜美的鱼汤香味,就从灶屋里飘了出来,丝丝缕缕,勾得人馋虫大动,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院。

“哎哟,什么东西这么香啊?”一个尖细的女声在院门口响起。

李红娟牵着她那三岁大的儿子钟鸿庆,探头探脑地往灶屋这边张望。

她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里闪着精光,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妈,您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李红娟脸上堆着笑,几步就凑到了灶屋门口,“要不,也给鸿庆这孩子弄一点尝尝?他可是您的大孙子呢!”

张春雪闻声回头,目光落在钟鸿庆那张圆乎乎的小脸上。

她的大孙子钟鸿庆啊……

张春雪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到自己上辈子,也算是含辛茹苦地把这大孙子拉扯大,好吃好喝的都先尽着他。

可后来呢?

她瘫在床上,屎尿不能自理的时候,这个已经长大成人、西装革履的大孙子,每次过来看她,都是满脸的嫌弃和不耐烦,他甚至都不愿意多踏进她的房间一步。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他说奶奶也太脏了,他不愿意进去。

脏?那个时候他嫌弃她脏了?

可是他还小的时候,她给他把屎把尿的时候,他难道不脏?

钟鸿庆淌着口水:“奶奶,我想吃鱼……”

当下,张春雪就拉下了脸,没好气地开口:“吃什么吃!这是给你二婶补身子的鱼汤,病人吃的,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

李红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心里老大不乐意。

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不就是生个病吗?至于这么金贵?”

“谁生病能跟她似的,还喝鱼汤呢!说到底,还不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命贱得很,哪配吃这些好的。”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但在安静的灶屋里,却是一清二楚。

张春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说谁命贱?周明丽在我这里,就是金贵!比金子还贵!你倒是生了个带把的,可我看你这当妈的,也没见得比谁高贵到哪里去,我看你这命,也挺贱的!”

张春雪这话,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李红娟留。

李红娟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像是锅底灰。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张春雪,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好歹是你儿媳妇,鸿庆是你亲孙子!”

第19章 钟晓晓,可算逮着你了!

“妈……”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灶屋门口传来。

周明丽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床,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她显然是听到了张春雪维护她的话,眼圈红红的,充满了感激和动容。

张春雪一看到她,脸上的寒霜立刻收敛了些,快步走过去扶住她:“明丽,你怎么起来了?快,赶紧回屋躺着去,这灶屋烟熏火燎的。”

周明丽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妈,我……我就是口渴,想出来倒点水喝。”

张春雪一听,连忙扶着她往旁边的矮凳上一坐,自己则转身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干净的凉水,又兑了些锅里烧开的热水,试了试温度,才端给周明丽。

“快喝点润润嗓子。锅里炖着鲫鱼汤呢,专门给你熬的,等会儿多喝点,连鱼肉带汤,好好补补身子。”张春雪的语气温柔了不少。

周明丽双手捧着那碗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却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熨帖得不行。

她的婆婆,是真的变了。

以前的张春雪,虽然也会顾着她,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更不会为了她,去这样不留情面地斥责大嫂李红娟。

周明丽眼眶更热了,鼻子也酸酸的。

李红娟在一旁看着这婆媳情深的戏码,嫉妒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她凭什么?一个生不出儿子的病秧子,凭什么得到婆婆这样的另眼相看!

就在这时,被冷落在一旁的钟鸿庆憋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吃鱼!我要吃鱼汤!奶奶,我也要吃鱼!”他一边哭一边伸出小胖手去够灶台。

李红娟见儿子哭了,心里那股邪火更旺了,她一把拉过钟鸿庆,却不是哄,而是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哭什么哭!那鱼汤是你能吃的吗?那是给你金贵的二婶吃的!你啊,跟你妈我一样,都是命贱的,哪有你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