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面对萧融的时候,系统一直都是公事公办,但在屈云灭这,他俩是两看生厌,屈云灭一心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快点拜托系统,系统也后悔自己把时间弄得太宽裕了,现在还要陪这个饭桶多待一小时。

嗯,系统熟知全宇宙的语言,它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太适合屈云灭了。

……

有系统在,屈云灭不想说一个字,他抱着肩不耐烦地站在系统指定的这个路边,这是个老旧居民区,今天还是周六的上午,整条街上几乎都没什么人,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路过,看到屈云灭的时候,他们都会控制不住地看好久。

长发小帅哥啊!

唇红齿白、还生了一双凤眼,看得路人心情怪美好的,即使屈云灭脸臭,他们也原谅他了。

尤其是屈云灭正对面的那家书店,工作人员进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跟同事八卦:“看见对面那个学生没?好帅啊。”

同事:“我都看他好长时间了,他好像在等人。”

工作人员:“哈哈哈,是不是等女朋友呢。”

同事嘿嘿笑:“也可能是男朋友。”

书店刚开门,这里没外人,所以她们说话比较随意,等到另一人也坐下以后,她才说:“这个学生让我想起来之前那个,也是长得特别好看,仔细想想他俩还有点像,都是比较冷淡的气质,唉,今年高中生颜值真高啊,我上学时候怎么没有这个待遇呢。”

同事一边给书籍入库,一边随口道:“但是我妹妹就是今年的新生,之前来的那个小孩叫萧融,在附近可有名了,几乎所有学校都知道他,只是他自己很少去上课,外面这个么……好像从来没听过,是不是转学过来的?”

另一人本来要附和,但一抬眼,她看见熟悉的两张脸,连忙拍拍同事:“哎,看那边。”

外面,萧融穿着牛仔裤和长卫衣,因为早上刚下过雨,他把卫衣的兜帽戴上了,但因为他身量比较纤细,人们还是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实在烦那些人的目光,他干脆把抽绳都系紧了,五官立刻被挤到一起。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分为两种极端,要么十分在意形象,要么完全不在意形象,显然萧融目前还是后者,中二让他的自尊心淡薄了一些,他现在更想走搞笑路线。

……

他双手插兜,同样臭着一张脸走过马路,他身边有个还长着婴儿肥的少年,后者天生笑脸,隔着好远就朝玻璃里面的工作人员热情挥手。

此时的萧融和屈云灭就离了三四米远,但屈云灭看向右边的时候,萧融在不高兴地看左边,等到萧融走过马路,屈云灭把头转过来的时候,一辆卡车又开了过去,就这样,两人错过了提前发现对方的机会,等到车开过去的时候,屈云灭只能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单薄背影。

系统观察屈云灭的反应,结果发现屈云灭什么反应都没有。

也是,哪怕真爱,也不能从一个背影就发现对方的独特之处吧。

系统意兴阑珊,没有探听屈云灭的心声,于是它错过了屈云灭发表的点评。

“怕冷就别出来啊,哼,没挨过冻就是不懂事。”

……

萧融完全没发现外面站了一个屈云灭,一进书店,他被身边的人带着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然后就目标明确地奔向历史文学区。

看着对方两眼放光地去挑那些板砖一样厚的历史书,萧融第一万次不理解地问:“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对方也第一万次耐心地回答:“很有意思啊,翻过一本书,就是一百年,我这辈子才能活多久,延长不了生命的长度,我就延长精神的高度。”

萧融看着他:“你一开口,我就能闻见鸡汤味儿。”

对方:“……”

这人叫姜光泉,是全年级都有名的书呆子,虽然书呆子,但因为性格特别好、见人就笑,还挺受同学们欢迎的,他和萧融小学四年级认识,只当了一年的同学,即使后来再也没分到一个学校,但他俩的友谊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这其中没有萧融半点功劳,全靠姜光泉一人努力。

……

因为脾气太好了,就算听到萧融嘲讽他,姜光泉也当自己没听到,他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萧融瞥了一眼,顿时叹口气。

姜光泉:“……怎么啦。”

萧融看著书名,又叹一声:“就是电视剧都不拍这个时代了,你居然还要从头看,这本书比旁边那本厚了三倍啊,你拿旁边那本行不行?我给你买,你别看这个了。”

不是萧融这么大方,而是姜光泉一看激动了就会对萧融进行手机轰炸,最近他们为了参加联合比赛一直在练影子舞,整个练舞室都能看到萧融的手机亮灭亮灭亮灭……

就算他把手机扣过来,电量也禁不住这么造。

一般事情姜光泉都会听萧融的,但今天他瞥了萧融一眼,拒绝地无比干脆:“不要。”

萧融:“……”

姜光泉嘟囔:“我是按年代来看的,上本看完了,就该看这本,而且我最喜欢这个时代了,这是咱们的英雄主义,等我以后上了大学,这个时代就是我的毕业课题,等我考上研究生,我也要选这个时代的方向。”

姜光泉说得无比笃定,在其他学生还没考虑过要考哪个大学的时候,他连自己博士期间主要研究什么都想好了,而且他不是说大话,他在本地省重点上高中,回回都能考年级第一,他爸妈以前还觉得他太喜欢看课外书,想给他掐了,结果掐了课外书就只能考年级第二,他爸妈赶紧又把课外书还给他了。

听着小夥伴的豪言壮志,萧融又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也好,等我以后成了国家一级舞蹈演员,有人要写一本关于我的舞蹈史的时候,我会向他们推荐你的。”

姜光泉:“……”

幸亏萧融是个冷性子,这才保住了他在大部分人心里的美好形象啊。

买完了书,两人就一起往外走,他俩是为了买这本书才跑那么远的,接下来他们还要往回赶,才能去萧融喜欢的那家店吃午饭,他们肩并肩地往外走,同时还在聊天,这是一条没有红绿灯的老城马路,乱停违章是常有的事,不常有的是这里很少会来大卡车,但可能是附近要建新楼房吧,所以一早上总有卡车在这里路过。

卡车有盲区,因为旁边违停了一辆工程车,萧融和姜光泉也有盲区,而在他俩走到马路上的时候,萧融突然皱了一下眉,他刚刚踩到水洼里了,他有些洁癖,所以他下意识地转身,要回到马路边上擦鞋,因为他的动作,姜光泉同样转头,如果他只是转头,应该没什么事,但他转头的同时还往前走了一步。

这是另一个萧融曾经复盘过无数次的场景,他试图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为这场悲剧负责,也无数次地思考过,要是有人做出了不一样的举动,会不会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如果卡车司机提前鸣笛,如果他拉着姜光泉一起回去,如果姜光泉没有迈出那一步……

再往上的话,如果他们今天没有来这家书店,如果那个项目没有在周六开工,如果那辆工程车早就挪走……

这就是悲剧对人的摧毁性,从那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它令人思考,却只能思考出一堆没用的结果,因为归根究底这个世界就是有意外、就是有死亡,不管接受还是不接受,它就是存在,除了令一些人变得扭曲和麻木之外,它没有任何作用。

听到那刺耳又惊慌的鸣笛声时,萧融把头转了回来,这一瞬他什么都没有想,因为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原来才十五岁,他就已经遇上了人生的分水岭,这世界对他仁慈又残酷,给了他那么多东西,偏偏还要他学会什么叫天人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