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望向子桑。
子桑冷笑?一声撇过头?不愿瞧她?,竖耳等了片刻,却见赵玉屿硬是望着?自?己不说话,一双杏眼,满目真诚,似是在?请求他?的同意才敢开口。
子桑略噎,最终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说。”
死傲娇。
赵玉屿心中吐槽,唇角压住稍起的笑?意,一脸哀叹:“神使大人?您其实说得没错,当初小女入奉仙宫,就是为了能逃脱赵家。不论当初是选神侍,还是入宫为婢,只要?能离开赵家那?个吃人?魔窟,小女都愿意。三年来,小女从未见过神使大人?,只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得神使青眼成了您的贴身侍女,自?然日子就好过了一些,至少不用再回?赵家吃糠咽菜。在?成为内殿侍女之前,小女眼中的神使大人?便是如众人?所言,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仙尊。”
“成了内殿侍女之后,最初小女讨好神使大人?,一来是尽本职,二?来的确是存了讨好大人?的心思,希望大人?能够器重小女,让小女得以在?外人?面前长脸面,不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可这些日子以来,小女斗胆,自?觉大人?可亲可爱。大人?有时虽数落小女,却从未真的生过小女的气。小女一病不起,也是大人?以仙丹救治小女。小女对赵家心存怨恨,即便是赵家负我在?先,但在?世人?看来,女子怨恨父亲便是不孝不忠,乃是大罪。可神使大人?却并不与世人?同言,还愿意替小女撑腰,让小女出了这口恶气,以上种种小女皆铭记在?心。”
赵玉屿抬眼,含着?璀璨流光的眼眸望向子桑,毫无?畏惧和迟疑:“所以,如今于小女而言,您不仅仅是护国神使这个称谓,还是小女愿意以毕生效忠之人?。小女对您的敬意和尊重,并非因为您的身份,而是因为您本人?。太子殿下便是再好,在?小女心中也不及神使大人?分毫,更何况,那?太子为人?□□,若要?小女违心侍奉他?,小女宁愿自?裁追随神使大人?,小女,小女也是有骨气的!”
赵玉屿说完这话,似是一惊,连忙闭嘴伏地顿首,状若下了必死决心:“小女自?知?此番言论乃是大逆不道,甘愿受罚。”
她?额头?贴着?手背叩首,耳朵竖起悄悄听着动静。
头?顶未有动?静,赵玉屿心中有些打鼓,毕竟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却十分过激,也算是没了回?头?路,是好是坏全凭子桑决断。若他不悦,那?这段话就够她?死上一百回?了。
但赵玉屿相信,子桑必定爱听这话。
毕竟对于一个被置于高岭之巅,倔强的抵抗命运却又不得不屈服命运的孤僻又绝望的少年来说,一个真诚而单纯喜爱着?他?这个人?,而非他?神使身份的同伴,是短暂人?生中多么难得的慰藉。
更何况赵玉屿还有一双巧手和玲珑心思,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赵玉屿想,以子桑的性格,在?他?登仙之际或许会噶了她?带她?一起走,但现在?,他?舍不得。
她?就赌他?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像以前一样,独自?喝酒、看书、赏景,在?摘星楼高处不甚寒的屋顶独坐一夜,目光所及皆是虚无?。
毕竟一个濒死之人?,自?然是随心所欲,无?需考虑阴谋阳谋。不论以后如何,至少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总比没有的好吧。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道鼻腔里憋出的几不可闻的轻哼。
【滴,攻略对象好感度增长2%,当前好感度47%】
脑海中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赵玉屿松了口气,绷直的背脊终于放松。
果然,她?赌赢了。
“起来吧。”
“多谢大人?。”
赵玉屿如释重负,笑?呵呵将削好的梨切成小块呈上:“大人?吃梨。”
子桑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倒是没心没肺的。”
赵玉屿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大人?此话怎讲?”
子桑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块梨:“真不怕我杀你?”
赵玉屿皱起脸:“若说怕死,小女自?然也怕。人?人?都怕死,可若是死得其所,倒也无?畏,就怕死得憋屈。”
子桑指尖捏着?小叉轻旋:“怎讲?”
赵玉屿凑近讨好:“比如若是同大人?在?一处,为大人?而死,小女虽死犹荣,可若是因为太子殿下而死,那?就太不值了,到了阴曹地府小女都得冤得跟阎王爷哭上一哭。”
子桑被她?煞有其事的语气逗笑?,将梨块塞到她?嘴里:“你这嘴倒是比梨还甜。”
赵玉屿殷勤的为他?敲了敲腿,狗腿哀嚎:“所以神使大人?,您可千万别再把小女同太子殿下牵扯一块,每每听到您这般说,小女都心慌得很,生怕您不要?我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来信
子桑重新拿起书:“行了, 既然你这么讨厌太子,那就给你个狐假虎威的机会,去告诉太子, 把?背挺直了, 否则祈福不诚,诸神怪罪, 可就不止大旱三年了。”
这是让她站队,逼着她与太子交恶,也是对她的试探。
“是。”
赵玉屿虽然不想得?罪太子,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却又不敢不从?。她前头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若是犹豫退缩便是欺骗了子桑。
赵玉屿硬着头皮下了楼,离老远瞧着还倔强跪在那儿, 却在淡去的昏凉夕阳下有些撑不住背脊的宋承嵘, 也觉得?有些惨。
这还剩两天?呢,即便是晚上,宋承嵘也得?跪在这睡, 正常人膝盖都得?跪废了,更何况三天?不给吃喝。
老皇帝就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居然也不心疼,可见帝王多?薄情。
啧, 也难怪原著里宋承嵘那么讨厌神佛一说,天?罚一词便将堂堂太子压制至此,这心理阴影得?多?大啊。
更何况宋承嵘高傲自负, 怎么会容忍有人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自然是要将奉仙宫一干众人皆铲除殆尽。
*
夕阳彻底褪去的那一刻,昏蓝如墨的天?空将万物?渲染得?苍凉黯淡。宋承嵘原本?笔直的身子早已?弯下, 双唇的血色似乎被?灼热的日?光吸食殆尽,随着夕阳的垂落消散,徒留一片惨白。
一日?未食,长跪不起,宋承嵘觉得?脑袋有些晕眩。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低垂的眼前,裙摆如莲花绽放轻旋,裙摆下是一双素净白靴。
宋承嵘心神一颤,陡然想起记忆中那把?雨夜中为濒死的自己撑起的雨伞。在他昏迷之?际,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双素净白靴,于幽深午夜如光如炬,格外耀眼。
宋承嵘下意识屏住呼吸,按捺澎湃的心潮抬头望去,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笑盈盈的娇俏面容,却并非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太子殿下孝感动天?,令小女?动容啊。”
赵玉屿原本?想先夸赞他几句免得?太过于得?罪人,可瞧着他这张脸,说出口的话的确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