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屿点头:“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爱上一个人的,爱一定有理由。我?爱你,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脆弱、无助和绝望,看到了你的挣扎、痛苦和纠葛,但也看到了你伪装之下?未泯的良知,或许那份良知所剩无几,但那并?非你的过错。我?想要帮助你,让你能够对这个世界重新怀有希望和爱意。在这个过程中,我?爱上了你。一开始不愿意承认,可后来想想,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子桑思忖片刻,缓缓道:“那我?爱你的眼?睛。”

“?”

这个回答是赵玉屿没有想到的,她愕然?地望向子桑:“眼?睛?”

“在鹤羽阁,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的时候,就心动了。”

赵玉屿也愣住了:“额,那,那么早吗?”

子桑伸出修长的指尖,轻抚上她的眼?角。

温凉的触感像是上等软玉,细腻又缱绻,亦如他的眉眼?情愫。

“这双眼?睛含着笑,耀眼?得让我?避无可避。”

她打?扮漂亮得像只兔子,却双眼?弯弯狡黠如狐,虽然?妆容精心,却依旧可以看出在所有侍女?中衣着最是简朴,可见拮据。

可她却丝毫不见窘迫,毫不在意她人的目光,眉眼?皆是笑意,得意又自豪的介绍自己的作品。

她看他的目光永远坚定又自信,即便跪着,弯着腰,也依旧耀眼?如太阳。

太阳是不会因为一时的西落而自卑怯懦,也不会因为狂风暴雨波诡云谲而恐惧畏怯。

因为太阳永远是太阳。

当在雪山之巅,他望着阴沉惨白的天空时,以为世界终于要陷入无尽漆黑。

但太阳却破云而来,向他伸出了手。

紧紧的抓住了他,再?也没有松开。

从那一刻起,他便毫无保留的拥向太阳,即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玉屿当真是没想到子桑居然?那么早就对自己有好感:“那你为什么当初总欺负我??”

子桑眺望远方:“可能是太耀眼?了吧,所以一开始想要逃避,甚至毁掉,这样就能让自己继续安然?活在黑暗里,到头来却又有一丝舍不得。”

这份不舍渐渐被占有和眷恋所替代,最终成为纠缠入骨的情愫。

赵玉屿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我?有那么好嘛?”

子桑没有往日的慵懒轻漫,他的目光直视赵玉屿,郑重而坚定:“你是唯一的。”

赵玉屿轻朗道:“子桑,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子桑想要反驳,赵玉屿覆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话,接着道。

“其?实我?不是赵玉,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叫赵玉屿,是我?们那个世界千千万万个普通女?孩中的一个。之所以你觉得我?耀眼?,是因为在我?们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压迫,甚至没有皇帝。士农工商皆平等,女?人可以上学堂,同男人一样从商从政。婚姻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因为相爱而成亲,不爱了也可以和离。在那里,每一个人都拥有幸福的权力。”

她笑了笑,回想起往日的美好,“正?是这样的国?家,才造就了你所认识的我?。所以子桑,你爱我?,并?不只是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我?所在的环境成就了我?。”

她指了指远方圆月下?帝都的万家灯火:“他们也一样,这个国?家告诉他们,人生来就是皇帝的奴隶,所以他们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皇帝告诉他们你是天神下?凡,所以他们视你为图腾。他们的无知不是他们的错,是环境的错。”

“如果你爱他们,让他们能够生活富足,阖家安康,没有战争和恐惧,唯有每日升起的太阳和希望,那他们也会成为我?。”

子桑却道:“不,你们不一样。人人皆贪婪,唯独你不一样。”

“你觉得我?不一样,是因为我?爱你。你觉得他们贪婪丑恶,是因为你从未真正?接触过他们。”

赵玉屿抚摸着他的脸庞:“你的童年让你对人性绝望,所以你即便逃出了雪域,心却一直封存在雪域。可你又渴望感受这个世界,所以宁愿将自己封存在世人之外,将自己的温柔和细腻尽数给了飞禽鱼兽。”

她笑着鼓励道,“但其?实你只要去接近这世间看一看,就会发现人人皆如我?。”

见子桑岐蹙眉不语,赵玉屿眨了眨眼?睛:“你不相信对不对?那我?们就去看看。”

第112章 第 112 章 人间日

“卖包子喽, 卖包子喽!热腾腾的包子喽!”

帝都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热闹而喧嚣,东市家家铺子已经开张,酒楼摊贩的烟囱蒸笼里?冒出白胖胖的蒸汽, 悠然飘向半空。

菜贩子们各自吆喝着自创的小调吸引目光, 城外刚运进来的瓜果蔬菜还沾染清冽的晨露,看着分?外新鲜讨喜。

簪花的姑娘们三三两两挎着菜篮子, 身材娇俏面色含光,叽叽喳喳边聊着东家长西家短,边挑着一家子午餐的食材。

有茶客们坐在茶楼的窗户旁闲聊天, 瞧着临街拐角处的一户偏僻商户有些好奇道。

“对面那家新开的‘无?事斋’是做什么的?我怎么就没见?他开过门?”

另一人抻头?瞧了一眼:“嗐, 是个书斋,开了半个月了,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开门, 太阳还没落山就关门了, 能在帝都这地?段买个铺子又只开半日的,怕又是哪家少爷公?子玩票的。”

那茶客深以为然,也?不再多问。只有些好奇的时?不时?朝铺子望上一眼。

等到天色全?白, 那铺子果真才不紧不慢开了门。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姑娘,还拉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着急大步朝包子铺走。

“都怪你都怪你,说?好了要去吃裕兴斋的包子, 你倒好,整日都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豆沙包子都卖完了。吃早餐都赶不上热乎的, 今日必须陪我去买包子去!”

那少年任由她拉着,晃晃悠悠跟在她后面,头?仰天打了个哈欠,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绸缎般格外亮眼。

楼上的茶客不由多看了一眼,却感到被一双凌冽的双眼注视着。

仔细一瞧,竟是那少年人的目光。

他虽面容只是清秀普通,但此时?微眯着眼睛,目光凌冽冰冷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