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冰冷的皇位,是压在谎言和尸骨上?的坟碑。
回到奉仙宫, 马车却径自穿过宫门驶入了?鹤羽阁。
赵玉屿瞧着鹤羽阁大敞的阁门有些奇怪:“怎么到这里来?了??”
马车夫道:“神使大人吩咐,玉儿姑娘若是回来?,便将您送到这里。”
赵玉屿听到这话, 牵着来?福走了?进去。
阁楼内空空荡荡,并未见子桑也未见到其他神侍。
“子桑大人?”
未有人应。
赵玉屿有些奇怪,绕过高台宝座走到后面。
里殿是子桑休息的地方, 却也并未见到他的身影,赵玉屿原想出去,却瞥见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的一件彩衣。
子桑的衣服虽也多是花里胡哨,但那件衣服的衣型瞧着并不像男装。
她走上?前端详,这是一套丽圭襂,朱红为底,百鸟祥云团金绣边,素白圆领里衬,红白相?间高腰襦裙胸系云山蓝金蝴蝶带,朱红蓝边披肩大袖上?绣桂树望月双鹤呈祥团金纹,腰垂红水晶坠金玉流苏,脖戴东海白珍珠串并红宝石璎珞,珠翠罗绮,华裾鹤氅,奢靡瑰丽,如仙人之服。
她伸手抚摸着衣襟上?的嵌紫珠流光纹,这件衣服她之前从未见过。
来?福忽而嗅了?嗅鼻子,赵玉屿凝望着衣服没有留神,而后背后一暖,身后拥上?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子桑将头?靠在她的肩弯里轻声问道:“喜欢吗?”
赵玉屿愕然,偏头?道:“给我的?”
她转身望去,子桑已经换上?了?游街的礼服,朱红底蓝金边,同衣架上?的很明显是一套。
子桑颔首:“玉儿,我知道同我在一起你?有很多的顾虑。”
他微垂眼眸,声音有些苦涩,“我命数浅薄,本是无福之人,也未曾祈求上?天?垂怜。但玉儿,你?既答应陪我到最后便不能反悔。我不求你?余生时时刻刻念着我,但至少现在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他握紧赵玉屿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今日?是我的生辰,至少今日?,就当做是我们的婚礼,即使不拜天?地,不饮合卺,不入洞房,无人相?祝,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好不好?”
话至最后,他的声音微抖,睫毛轻颤却不敢望向赵玉屿,像是等待着她的审判,又像是祈求着她的爱怜。
赵玉屿望向他轻颤的睫毛,知晓他心中的哀戚和胆怯,也知晓他的自卑和敏感?。
她抽出手,子桑呼吸微滞,双手瞬间僵住,不安地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又唯恐惹了?她厌烦。
下一秒,赵玉屿已经穿过他的双臂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子桑,我是喜欢你?的。”
她缓缓道,“我说?只喜欢你?,不是约定,是真?心。虽然你?没有那么正义那么善良,有时候很自私,心黑嘴又毒,下手没轻重?,可我的确喜欢上?了?你?。”
子桑紧紧抱住她的腰肢回抱住她,听到赵玉屿的话,埋着头?似哭似笑,闷声轻道:“我有那么坏吗?”
赵玉屿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她语气故意轻扬:“对啊,你?可坏了?,当初怎么整我的我可都还记得?呢。”
子桑抽噎微顿,有些心虚的呜咽一声。
赵玉屿缓缓道:“可是子桑,感?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那么不讲道理,你?同我想象中的子桑大相?径庭,但我却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你?。之前我害怕短暂的幸福会是坠入深渊的推手,所以不敢交付真?心,但宋姐姐说?的话点醒了?我,人生苦短,珍惜当下。我们的相?爱拿得?出手,即便未来?不能相?互陪伴,即便以后孤身一人,但爱可以疗伤,美好的回忆可以止痛,只要记住当下的感?受,记住曾今有人全心全意的爱过你?,那至少未来?的漫漫长日?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子桑紧紧抱住她,良久哽咽道:“嗯。”
赵玉屿退开?身子,转头?望向衣架上华丽的长裙笑道:“今日?便是我们的婚礼,满城红绸皆为祝祷。”
她换上?华服,朝子桑道:“我们既无高堂,不信天?地,那便只需夫妻对拜,从此相?思有意情?如海,只愿君心似我心。”
她笑意盈盈,颂词朗朗出口。
子桑深深望向她,学着她的样子,双手齐眉,俯身一拜至底。
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礼成,赵玉屿拉着子桑的手:“如此我们便是夫妻了?。子桑,不论未来?身处何处,不论我们相?隔多远,哪怕时间所不能及,哪怕跨越山河不能至,我都不会忘记你?。”
子桑听着她的话,嘴角微微扬起,眼眶发红:“我也是,不论将来?我变成什么,就算化作风霜雨露、落叶初晨,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宝马香车临门而立,八马拉驾,花团簇拥,整块金丝楠木一体雕凿,万兽朝拜,百禽环飞。
子桑扶着赵玉屿齐坐在狐绒宝座之上?,众人瞧见虽讶然,却并不敢多言。
礼乐开?道,红幡飘扬,花车斗彩,舞女拟鹤而舞,身姿翩然,早早候在长街两侧的百姓望见车辇,顿时排山倒海般齐齐高呼祝祷,两侧楼宇撒花飘彩,将长街的欢愉淹没于一片粉意。
酒楼二层,同何附子夫妇前来?看热闹的淳儿瞧见花车里熟悉的身影,原本放空的双眼发出亮光,抻头?努力地朝他们招手:“是玉儿......玉儿姐姐和大哥哥。”
何附子走到窗边望去,笑道:“是他们,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裴元若搂着她的腰肢也笑道:“我一早就瞧出神使看玉儿姑娘的眼神与旁人不同。”
何附子嗔怪:“还用你?瞧,傻子都看得?出来?。”
花车里赵玉屿透过欢闹的人群似乎听到一道稚嫩而熟悉的声音,她抬头?望去便瞧见二楼窗台里的何附子她们,顿时弯了?眉眼,粲然一笑。
“是淳儿他们。”
她拉着子桑的衣袖道,“淳儿看起来?过得?很好呢。”
子桑今日?难得?的好心情?,瞥眼望去,也轻哼笑道:“这丫头?看起来?痴傻,没想到还记得?咱们。”
赵玉屿抿嘴一笑:“看来?何姐姐与淳儿相?处得?很好,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