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向猴大?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沉, 猴大?原本还龇起牙的渐渐收起,缩住脑袋两爪挠着肚子无措望向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子桑一把将它薅到腿上?按住, 朝它屁股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响:“都怪你,好端端的吓唬人做什?么!”

猴大?被打得张牙舞爪哇哇直叫,子桑一松手它就慌忙捂着屁股蹿到亭梁上?,怯生生望向他。

子桑指着它恶狠狠道:“以后再敢装神弄鬼吓唬人,我就撕了你的猴皮!”

猴大?捂住屁股慌忙点头,抓起飘荡的亭纱一溜烟荡到池塘对岸,头也不回撒腿狂奔,心里委屈极了,以前明明是主人应许他装鬼吓唬人玩的。

猴大?一走,亭子里便彻底安静下来,唯有风吹纱动,柳条飒飒的细微声?响。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唯独留下他一人。

子桑恹恹地仰身靠在美人靠上?,以往他很喜欢这种独处的时刻,闭上?眼睛安静聆听一草一木的声?音,细细感受到柳条抽丝,细叶生长,花苞吐蕊,生命的殷殷律动只?在耳畔;睁开?眼,蓝天飞鸟悠悠过?,风也从容,云也从容。

即便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即便生命短暂而萎靡,但?他依旧可以平静的面对生与死亡。

因为对他来说,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偷来的。

而今,他却有些厌烦这种孤寂,冷清得像是蜷缩在潮湿地牢中的幻想。

一切的美好都是随手可撕扯下的画纸,纸后的世界荒无人烟。唯有赵玉屿拥抱的温度真实得令人眷恋。

子桑烦躁的从美人靠上?跳起,踢掉鞋子在亭子中来回踱步,脚下的冰冷凉意并未让他心中的烦闷消减,反而越烧越烈,滚滚燃烧的浓烟将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灰烬,遮蔽了阳光,只?余无边黑寂。

子桑再也受不住这种冷清,他仓皇跑出亭子,沿着赵玉屿的脚步一路狂奔,在神侍们惊愕的目光下穿过?□□,越过?庭院,跑入了若水坊。

赵玉屿正在整理晚上?要用的针线筐,瞧见子桑衣着凌乱,气喘不止地猝然出现在门外,一脸愕然。

见他居然没穿鞋子,赵玉屿连忙匆匆跑下台阶:“出什?么事了吗?”

子桑任由她拉着自己进屋坐在小?榻上?,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赵玉屿见他这幅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未见发?烫,目光关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都怀疑子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怎么突然就跑过?来呆呆傻傻的一句话也不说。

额头感受到赵玉屿掌心的温度,一瞬间?灰白的世界被点亮,子桑忽然笑了,笑得灿然而热烈,真挚而纯净。赵玉屿被他骤然绽放的笑容晃到眼,呼吸一窒,子桑已经抱住她的腰肢,将头贴在她的怀中。

“玉儿。”

赵玉屿自然而然的环住他应下:“嗯,我在呢,怎么了?”

“玉儿。”

“嗯,怎么了?”

“玉儿。”

“......”

赵玉屿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祖宗又间接性犯病了。

她拍了拍子桑的后背,用无比温柔的声音低吟道:“乖,撒娇是没用的,今晚不准过?来。”

子桑:“......”

他装听不见,埋着头不愿意撒手。

赵玉屿叹了口气,用力掰开?他的手:“快点走,待会宋姐姐就回来了。”

子桑直接倒在小?榻里,蜷曲起身体赖着不动:“我没有鞋子,脚好凉。”

赵玉屿看出他的小?心思?,从柜子里取出一双新靴子:“没关系,我这有一双新做好的鞋子,还没来得及拿给你呢,正好,你穿去吧。”

子桑将袜子一脱丢在地上?,又道:“我袜子脏了,没袜子穿不舒服。”

赵玉屿笑呵呵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雪白的袜子:“袜子我这也有刚做好的。”

子桑顿时蜷曲脚趾,将脚丫朝衣摆里一缩:“新鞋子硌脚得很,不舒服。”

赵玉屿被他的无赖气笑了,将鞋子朝小?榻上?一丢,袜子直接丢到他脸上?:“赖着不走是吧。”

子桑抹下脸上?的袜子,一倒头,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赵玉屿见他耍无赖,掐腰叹了口气:“行,那?这鞋子你也别穿了,反正我做的鞋子袜子都不舒服,入不了神使大?人的眼,我这就去给扔了。”

说罢她伸手拾起鞋袜就要丢出去,子桑连忙坐起身,拉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玉屿忍笑将鞋子塞进他怀里:“那?就赶紧穿上?走人!”

子桑一撇嘴,不情不愿地穿上?新袜子后见赵玉屿无动于衷,又不情不愿地穿上?新鞋子,双脚落地,坐在小?榻边小?鼻子小?眼委委屈屈抬头望向她。

赵玉屿俏眉一竖,手指了指门外。

子桑:“......”

他磨磨蹭蹭站起身子,理了理发?冠,又正了正衣襟,一会又弯腰提了提袜子,重新系上?略松的腰带。

赵玉屿想着总算是收拾好了吧,他又紧了紧衣袖,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撩起衣摆坐下,非说自己发?冠歪了,得重新梳头。

但?子桑自己又不会梳,扭头眼巴巴看向赵玉屿。

赵玉屿站在他身后,双手环胸望向他。

子桑被盯得有些发?虚,别过?眼四下乱瞟,摆弄着她梳妆台上?的首饰就是不肯走。

赵玉屿清了清嗓子:“你再不走我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