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临走时恨恨地看着李骜,“太子哥哥找了个好帮手啊。”

李骜从善如流道:“殿下谬赞了。”

太子满意地拍了拍李骜的肩膀。

李骜瞧着太子看着楚王的背影颇为不屑,太子知道皇上宠爱楚王,未尝没有让他和自己搞平衡的关系,就像曾经他和废太子一样,但他和废太子相争也就算了,这个废物楚王竟也配过来挑衅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到了山国的时候,美玉一行人的箱子里已经不是胭脂,而是装了白花花的银子。

万幸的是,程昱在大周做完买卖,现在正在山国的家。

石屋绵延一片,侍从很多,程昱的家在山国也是大户人家。

见到美玉来了,他惊喜万分,将人迎进家门后,让管家给走镖的人安排好住处和吃喝,自己则是陪着美玉在前厅。

美玉倒是也不推辞,让红翘和小果先去收整住所,自己和程昱坐在前厅说话。

程昱的家外面与山国的房屋没什么不同,内里却别有洞天,摆着客厅的是从大周运回来的博古架,上面是他精挑细选的瓷瓶,博古架隔出来的房间后面挂着的是岁寒三友的长轴画,美玉打量着房间的陈设,知道程昱骨子里还是个大周文人。

“程叔叔,你的屋子真是别有洞天啊。”美玉赞道。

“没什么,就是自己喜欢,随便装饰的。”程昱从丫鬟手中拿过茶杯,亲自放到美玉的前面,美玉笑着说:“谢谢程叔叔。”

“真没想到,你自己能领着队来。”程昱看着美玉,脸上有种奇妙的神采,“你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美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母亲,饮了茶走到博古架前,看着架上的瓷瓶,见到这些新的瓷瓶上面是各色的美人,仔细一看姿态各异的美人都是一个人,心里竟觉得有些眼熟,“程叔叔,这……这瓶上的人?”

程昱连忙起身走到美玉旁边,“美玉……我……”

美玉回眸看着程昱,心里明白这些瓷瓶上的美人应该都是自己的母亲。

美玉直白道:“程叔叔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过我娘吗?”

“我是想放下的。”程昱坦诚相告,“但是我一直没再遇到像她那么好的人。”

美玉沉默了。

程昱接着解释道:“美玉,这些瓷瓶都是我自己做的,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懂欣赏,所以我就把它们摆在这里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这就把它们收起来。如果收起来还是不妥,我愿意……销毁它们。”

美玉勾了勾唇角,“不必了,程叔叔,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心里想的却是,母亲是怎么想的呢?她是否还愿意和程昱在一起?

两人坐回椅子,美玉告诉程昱,自己将胭脂卖完了,现在想把银子在这里买些东西,再卖回大周,请教程昱买点什么比较好。

“若是大周未行禁马令前,贩私马是最好的,现在我看是芝麻和香料最挣钱。”程昱也不藏私,“我这几年就是倒腾这些东西,才攒下这一份家业,若是你有意,我可以帮你牵线收购。”

“那就多谢程叔叔了。”美玉笑道。

到了正午,程昱让人采买食材,将西域最具特色的珍馐呈给美玉等人,他们一行人欢快地吃完午饭,美玉和红翘回了房间,美玉给李骜写信,因为西域与大周并无驿站通信,与其说是写信,不如说是在写手札,她将在西域的所见所闻所想悉数记下,打算回了大周拿给李骜看。

红翘在一旁看着诗集,那是沈涵送她的,书皮都让她摸得有点磨损了。

文字是极具感情、极具力量的东西,美玉突发奇想,“我为什么不学西域话呢?”

红翘听了,放下书本道:“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学。”

两个人说干就干,美玉请程昱帮忙聘请了一位精通两国语言的人教授她们西域官话。

小果本来在一旁凑热闹,听见老师说起学会中原话后得到的种种好处,也不禁有些心动,便加入进来,最后连走镖的人也想加入进来,对他们而言能学会西域的官话真是有益无害。

美玉便给了老师重金,让她把这些人统统收下做徒弟。

这么几日下来,美玉反而成了学得最不认真的学生了,其他人都能心无旁骛,她还得跟着程昱四处去看去选香料等货物,幸好红翘聪明,能将学的东西总结给美玉听,省了她许多麻烦。

然后很快,大家就发现每天晚上接老师回府的男人都不怎么重样,但看老师的眼神儿都一样的热烈。

走镖的男人中有学的快的,上课的时候就用西域话问老师,“老师,这些天晚上接你的男人都是你的什么人?”

美玉听见他竟没有用尊称,忍不住蹙了蹙眉。

老师不以为忤,淡然道:“他们都是我的丈夫。”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上众人一下子喧哗起来,美玉等人是早就知道山国有这种习俗,所以没有吃惊,但没想到这些男人这么惊异。

那男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道:“老师,你学习大周的语言,应该了解了大周的文化,受过天朝教化之人怎么还能这么……无礼。”

美玉和红翘都瞪大眼睛看向这个男人,眼中都有些愤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对老师说话才是真正的无礼。

老师也终于被激怒了,用大周官话字正腔圆道:“在我看来,学会尊重别人才是最好的教化,显而易见的是你在周土二十余年却没有学会这个道理。”

“若说无礼,我们山国之女不过和你们中原的男人做了一样的事,你们男人做得?我们女人就做不得了?更何况我们成婚都是女男互相爱慕才结为一对,不像你们中原男人,史书上记录了多少男人对女人威逼利诱强取豪夺的事?这才是真正的无礼。”

“男人为天,女人为地,男人天生就是比女人地位高,女人怎么能和男人相提并论呢!”那男人还站在那里愤愤道。

老师见他冥顽不灵,刚要张嘴反驳,却见美玉缓缓站起,目光带着几分冰冷,看着那男人道:“可惜现在我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天,我花钱请老师来是为了教人西域话的,不想学你就给我滚出去。”

那男人愤恨的脸一下子萎靡了下去,美玉平日里不愿意仗势压人,有什么事都是讲理的,但是事实就是她是花钱的主子,他是受雇的仆从,真要将尊卑分明,美玉这个女人是尊,而他这个男人是卑。

男人行了礼出去了,其余人都安静下来了,美玉坐了下去,看到老师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她继续教学,美玉的心里却五味杂陈,难受得厉害。

下一堂课,只剩下小果他们三个人了,那群一开始热情高涨的走镖的男人们,一个都没有来。

老师见状,要和美玉将薪资变低,美玉摇头,用不流畅的西域话道:“老师……应得的。”

晚上,程昱请美玉过去小酌。

“这是我自己酿的葡萄酒,你尝尝。”程昱执银酒壶给美玉倒酒,美玉接过来一饮而尽,虽然很快就经过了舌头,但这酒着实香甜,酒香在舌尖绽放弥漫,让美玉有些惊讶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