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陡然暴喝道:“你闭嘴!”
岳秀兮被喝得狠狠哆嗦了一下,张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她看到陈煜猩红的双眼,吃人一般盯着她,然后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提她?你到底,有什么资格!”
0115 平安
岳秀兮显然是傻了,连眼泪都停住了。
陈煜闭起眼,脑子里乱如麻,胸腔中更是大起大伏,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情绪去面对自己一意孤行,娶回来的妻子。
他一直以为她是凄苦的,是柔弱的,是善良的,到头来,竟然被人证实是他眼拙,丝毫没有分辨出来真伪。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走,我现在,不想见你。”陈煜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走开几步,背对着岳秀兮。
身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动静,直到书房门被关上,陈煜又彻底陷入到一中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岳秀兮纵使万般不对,可当初执意要娶她的,是自己,对她生出感情的,也是自己,为了她,伤透岁岁的,还是自己。
他凭什么怨怒别人?
陈煜站在那里,抬起左手,张开五指。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个被陈血染后成褐黄色,绣着平安字样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鼓鼓囊囊,中间早已被刺破出一个洞,残破而污浊。
陈煜手指僵硬地解开那平安符,里面是一块已经四分五裂的檀木护身牌。
“那毒原是无药可治,便是我娘亲自来,也是无力回天。可你或许当真命不该绝,这护身牌,贴于你心前甲襟,遂那箭刺入不深。我用了许多药,你便也清醒过来。这平安符,当真为你守得平安。”岳文媛的话,就像是重锤,击碎他一直以来高筑的心墙,土崩瓦解的一瞬,他才知道自己承受不住。
陈煜手紧紧攥握,跌坐进椅子里。
屋外淅沥沥的雨,掩盖一室静与声。
自那日陈煜来过后,岁岁每每见到对自己百般温柔体贴的沈二郎,心中就愧疚增长一分。
为了抵消些许,她也难得愿意坐在府中,手中拿着针线与绣绷,绣了大半日,自觉的绣得十分有长进,待沈握瑜下朝回来,便欢欢喜喜拿给他看。
沈握瑜拿在手中端详许久,用一种极其诚挚的语气说道:“殿下这对白鹅绣得很是传神。”
岁岁当即变了脸色,用力夺回自己费了许久心血的绣品,转过身去拆了绣绷就往地上扔。
沈握瑜不解地望着她发脾气,弯腰捡起那帕子,掸去瞧不见的灰尘,平铺于手心仔细再看,谨慎道:“会飞的……白鹅?”
岁岁一跺脚,咬牙切齿望着他。
听雨和知蝉早已低着头憋不住笑。
沈握瑜颇为窘迫地看着岁岁,直到安康端着茶点进来,解围道:“驸马,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沈握瑜诧异地低头再看,知道自己错把丹砂顶当成赤目,也是两指按住额角,叹息一声失笑道:“是我眼拙,还求夫人宽恕则个。”
岁岁自知绣工承袭自己母妃,毫无天赋可言,可她刚刚下午还同听雨知蝉自鸣得意,如今被沈握瑜这样拆台,实在脸面有些挂不住,遂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谁都不理睬。
沈握瑜挥手示意,安康看了一眼背过身的岁岁,然后躬身,缓缓同听雨知蝉一并离去。
0116 了解
“殿下?”沈握瑜弓着腰,抬眼看着气得背过身的岁岁,叫她毫无反应,只得再唤道:“夫人。”
岁岁不为所动。
沈握瑜直起身,走近她身后,无奈求饶道:“岁岁,是二郎错了。”
岁岁本还是要犟着脾气的,可对上这样同她撒娇的沈握瑜,她实在绷不太住。原本冷沉的脸,渐渐剥开外壳,露出其里委屈娇嗔的本来面貌。
“就是你错了,本是要给你的,谁知是瞧不上。我就应该去买个绣得极好的送你,胜过听你说我那丹顶鹤是白鹅。往后,再不绣了。”岁岁说着侧过脸,瞥见他手里攥着自己那绣得不成样的帕子,又要去夺,被沈握瑜一手避开,岁岁皱眉怒道:“又要如何?”
沈握瑜眼角弯得很是漂亮,笑道:“既是绣与我的,便给我了吧。二郎哪里会瞧不上,只要是你给的,那都是最好的。今日这绣的,是鹤,如何能看成鹅呢,傻子才看成鹅。”
“你还提!”岁岁气得举手就去捶打他,沈握瑜由着她撒了会儿气,双手环抱住她的纤细腰身,低头抱紧她。岁岁一双胳膊不便动弹后道低声:“谁准你抱我了?”
半晌才听得沈握瑜沉沉道:“你不必为从前与他的事觉得对我有所愧疚,只不过是你从前把心记挂在他身上,最终没能得偿所愿。而我,运数极好,妄想成真,实为真正赢家。”
岁岁被他抱在怀中没有动弹,却终于开口问道:“你从前,并未,与我表露心迹。”
“从前,你眼中只有他,我若是说了,你怕是连望舒都不往来了。”沈握瑜自嘲地笑了笑。
岁岁觉得,他说的,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难为你了,我明明名声那样差,你竟然还没吓跑。”岁岁也自嘲起来。
沈握瑜拉开二人距离,一手攥着帕子握住她的手,一手抬起贴于她面庞道:“那是世人皆爱人云亦云,你如何,勿需旁人多言,我自清楚。”
岁岁抬头望着沈握瑜,还是不解:“你如何就了解我了?陈煜那么多年,都不能说了解。”
“可笑自尊遮目,他当然是什么都看不清的蠢蛋。”沈握瑜难得在她面前刻薄起来,倒是惹得岁岁笑了出来。
“不生气了?”沈握瑜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用自己高挺鼻梁磨蹭着她的鼻尖。
岁岁噘嘴道:“绣得不好,你拿去能作甚,被别人瞧去,只会笑话你。”
沈握瑜薄唇摩挲起她的樱唇,启合之间轻声道:“夫人为我如此精心绣制,旁人只有羡艳才对……”
岁岁被他若有似无而后逐渐加深的亲吻,弄得有几分迷糊,两只胳膊勾挂在他颈上,身子向后退让,却被他欺身上来,穷追猛打,不给半点后路余地。
“二郎……”岁岁呢喃的声音从二人唇齿间泄露出来,听得已经情动的沈握瑜,愈发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