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人……此人已来京城七日,病患大大小小无数,皆是齐齐称好!眼见着陛下还未有?回京的消息……不若将其招入府来……试上一试?”
沈棠雪沉默了半晌,并未应答,只是呼吸气?若游丝,缓缓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半个月的时日……他的身子愈发虚弱了,就连缓缓下地?两?步都?会轻喘不止。
喝得平常的太?医的药愈发难以下咽,有?时似同梗在喉咙一般……吐得人双眼通红。
就算李妄迟再想续他的命数……他也能真切地?感?觉到命数将尽了。
再多希望也是失望,还是算了罢。
他缓缓闭了闭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倦意,对徐公公道:“不必再折腾了。”
徐公公见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上一惊,张口想要来劝,急得团团转。
却又被沈棠雪平静又坚定的眼神摁了下去。
他僵在原地?不知看了沈棠雪多久,才只得轻叹一声,躬着背颓废离去。
沈棠雪缓缓看向天边,坐了很久。这一日也似是平常,他也不知李妄迟这半个月去哪,也并未去问,只是随着日复一日愈发汹涌的倦意沉沉睡去。
这间人气?渐弱的屋子却在夜晚迎来一人。
月光满盈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勾勒得明晰。那人脱了外套,将满溢的风雪挡在了门外,脚步沉沉,逐步走近,将沈棠雪拥入怀中。
他缓缓垂眸,眼神幽深,将沈棠雪的脸拢在掌心。裹挟满溢的气?息将他全数包裹,那人缓缓低首下去,予以暴风雨般的亲吻。
“唔……”
吻密密麻麻,攻势汹涌,像是珍视地?要将沈棠雪的每一寸肌肤都?记住,半梦半醒之间,沈棠雪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他的眸中水光潋滟,蹙了蹙眉正欲移动身形,便被人揽住了腰。
黑暗之中,他看着那人,没有?说话,眼眸定定之时,那人也并未言语。
一时,二人之间的狭小空隙只余粗重的呼吸和烫热温度。
半晌,那人又倾身下来,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瓣。
沈棠雪闭了闭眼,只觉烫热的呼吸喷在面颊,唇齿交缠之间,似有?什么入口即化的药丸被顺着舌尖渡入口中。
他猛地?张开眼,瞳孔微缩,却见那人一触即分,似安抚地?亲了亲他的侧颊,随即微微退开身子,用?手掌去丈量他的手腕。
指腹在腕间留下如羽毛般的痒意,又缓缓握紧。
黑暗之中,那人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愈发消瘦的模样,像是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他耳边呢喃道:
“沈棠雪……你得活着。为了我,也得活着……”
“我……”沈棠雪张了张口,嗓子嘶哑。
却见那人闭了闭眼,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祈求般地道:“阿雪……你得活着。”
……
次日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冬日冷风灌进屋内,于?空气?中吹拂得悄然,将床榻上仅有?的温度都?全数卷走。
沈棠雪怔怔地?用?手搭着冰冷的被褥,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缓缓抬起手来,定定地?看着手腕上被那人丈量时握出的红痕,沉思片刻,将徐公公叫了进?来,缓声问道:
“陛下是不是回京了?”
徐公公垂下头应了声,“陛下生怕吵醒您,不让老奴禀报。”
沈棠雪颤了颤眼睫,才确信昨晚是李妄迟来过?。
他抿了抿唇,感?受着还带着略微麻意的微红唇瓣,略带不满地?别过?脸去。
……昨晚不还是把?他吵醒了。
思绪之间,沈棠雪想到那枚不知是甚的入口即化的药丸,眼神微动,指尖蜷了一下。
昨晚李妄迟给他喂了什么?
如若他当真找着杜余草的解药了,为何不同他说?要这般偷偷摸摸地?入殿又走?更何况……
李妄迟昨晚看起来情绪不对。
沈棠雪未想了个明白,摇了摇头,正欲等他来时再问,却不想,当日下午,李妄迟便带一人来了府中。
那人吊儿郎当地?左顾右盼,进?府之时还笑着跟旁边的侍人寒暄,被徐公公瞪了一眼,说一点规矩也没有?。
他也不管,只是仍笑眯眯的,神情自?若,负手而立之时,倒像是个来谢家宅院欣赏的客人。
他脚步渐近,闲庭信步,却在见着屋内瘦削脆弱的沈棠雪时,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怔怔往前两?步,想要将其看个明晰,却见沈棠雪先喊了他,
“砚白。”
“沈棠雪……竟然是你?”苏砚白有?些恍然,怔怔地?看了面前人许久,回过?神来向他走去。
他上下打量沈棠雪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惆怅之意,轻叹一声。
当年在草原,他们也是寄人篱下,知晓沈棠雪的处境却无权无势不敢多管,只能用?微薄之力隐隐帮扶一些……
但对沈棠雪当时的处境来说……还是太?杯水车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