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其父亲柳承业的资质和资历,这辈子是没有再往上升的可能了,柳承业倒也能看清自己的处境,也没想着上蹿下跳,但他心思活络,守着自己的县尉之位,四处活动,想在这个位子上将利益最大化。

柳学民自小受父亲柳承业的影响颇深,大抵也知道自己今后的出路,心想着若是能攀得上县令这棵大树,两家亲上加亲,自然是美事一桩,因此对扶水瑶更是势在必得。

柳承业多年来利用职务之便,给自个儿谋了不少福利,但也是偷偷摸摸地暗箱操作,不敢让县令扶高知道。

扶县令这些年在扶水瑶的协助下,把这一碗水端得稳稳的,谁也不得罪,整个平乐县被管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条,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但也没什么污点过错,在百姓心中,勉强算得上一个好官。

这点就让柳承业十分不认同,平乐县距离京都很远,可谓是山高皇帝远,只要按时将征来的税费上缴,上面也很少会关注这个偏远的地方,平乐县这里除了几年一次的洪涝灾害,虽算不上富硕之地,但若是有心思,也是能捞到很多油水。

在柳承业看来,扶高过于畏首畏尾,县里一些大工程需要合作的粮商,扶高都要逐年更换一次,生怕惹了哪家的不愉快,若是由他做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自然是谁给的利多给谁,古来今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常见的事,而且周边各郡县,那个当官的不为自己谋福利。

柳承业便想着若是儿子能争气点,讨了扶水瑶的欢心,和县令一家亲上加亲,到时候扶县令安排给扶水瑶的事情也就跟着转手到了儿子手上,到时候想怎么做还不是他们柳家人说了算。

只是自小就和柳学民定亲的许家这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毕竟县令千金不是他们说想娶就能娶的。

虽然扶水瑶年纪比柳学民还要大上几岁,若放到普通人家怕是要说三道四了,可奈何她家世好,人又能干,即使年龄再大,还是有不少的世家子弟围着团团转。

若是能被扶水瑶看上眼,许家这边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但就是怕扶家这边看不上眼,又把许家给得罪了,到时候鸡飞蛋打篮子打水一场空。

而且许家在平乐县,虽然说不上什么数一数三的人家,但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家族,许家三小姐人长得好,又正当年纪,配上柳学民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太祖母如今还健在,倘若不是很有把握,柳承业还是不想直接惹了自家的老祖宗去吧亲事给退了。

在父子三人心中,若是能得齐人之福,那再好不过了。

如今商人地位低贱,柳家又是官府的人,许琼华身为明家的老三,说不定做妾,对方也愿意,柳学民心里暗搓搓地想到。

一想到上次偶然碰到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柳学民原本偏向扶水瑶的心思又慢慢扳了回来,如果说扶水瑶是一朵带刺的萧蔷,那许琼华就是一株春节的水莲花,两种娇艳绝色,柳学民都不想错过。

聚贤茶馆的包间内,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对着门口的正是一张小白面的杜贤,如今蓄起来胡须,和几年前相比身子发福了好多,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老奸计滑的感觉。

而背向着门口的,肤色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正是平乐县县尉柳承业。

若是被城中的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一个官府中的县尉和一个靠吃绝户的赘婿,两个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子的人怎么会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

“你那大女儿还不愿意回来吗?”柳承业问道。

“让她母亲去接也不愿回,想派人强掳回来,可刚到庄子外边就被赶了出来,正愁得很呢,先前私底下和县太爷通了气,一开始那扶公子还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后来听说不知何时见过小女一面,最近三番两次地倒和他偶遇了不少,有点意思。”

柳承业嘿嘿一笑:“男人年轻时候不都是这个样子嘛,猴急猴急的,我看你不如趁热打铁,扶水流比他爹上道多了,如今上面缺钱,出点钱走走关系,这县太爷的帽子谁都能带,看扶高那样子,是想着到时候子承父业吧,跟他搭上关系总是错不了。”

杜贤一听,忍不住搓搓手道:“如此,那明柔那边我抓紧一点,若是真的拿下扶水流,官府那些单子,低进高出,哪里还愁挣不到钱。”

“当初不是我说你,你为何要将她逐出门,这不就是放虎归山嘛,明权那老小子,精明一辈子,不可能不留有后手。”柳承业呷了一口茶,有些惋惜地道。

杜贤也忍不住遗憾:“当时我心想着就让她出去游荡几日,在外边没一个人收留她,活不下去还不得乖乖回来求我,到时候任她骨头再硬还不得任我拿捏,只是没想到明权居然会将宝压在叶秋娘那个小贱人的身上,如今看到桐庄那一大块肥肉在那里,想吃又吃不进去,真是让我寝食难安。”

“小老弟啊,一步错步步错,这是不急,慢慢来,你自己也想想办法让家里开枝散叶,你们老杜家传宗接代的事情还得靠你,崇明公公可是翘首以盼,晚年若是归乡,那些干儿子怕是巴不得他死,还是自己家族血脉的子嗣靠谱,到时候留一两个过继给他,也算是报答他这个哥哥这么些年的帮助了。”柳承业一副语重心长地道。

杜贤沉默不已,再抬头已是满眼猩红:“小时家境贫寒,大哥这才不得已被送进去当阉人,多年未有音讯,还以为早就死在那个吃人的地方,若不是柳兄带来消息,我们兄弟三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见上面,之前明家这些事,也是得柳兄帮忙才顺利得手,小弟感激不尽。”

柳承业忙道:“贤弟不必如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崇明公公可真的是个大善人,当年我若不是得公公相救,也活不到今日,往后的荣华富贵也还是要靠他运筹帷幄,如今有了公公在上边打点,我们兄弟三人在这平乐县,哪里还愁不成事。”

“那确实是,若是能跟扶家搭上关系,整个平乐县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扶高这人胆子太小,还不如他女儿有胆识,我看扶水流这小子比他老子有种,我们把他拿捏在手,还怕到时候扶高不低头嘛。”杜贤洋洋得意地道。

“嗯,民儿对扶水瑶也是念念不忘,就不知道扶高这老东西心里怎么想的,我明里暗里暗示过几次,这老小子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让女儿自己做主,这年头那个儿女的婚姻不是父母说了算,许家那边我寻思着也不想放,到时候怕是有要得辛苦一番。”

“不慌,该是咱们的,一个都跑不了。”

柳承业点了点头道:“崇明公公介绍过来的那个管家你看可靠谱?”

“若不是大哥说他是个阉人,我都不敢把他放今后院了,这小子长得一副人摸狗样的,幸好是知根知底,不然我怕我头上绿油油的。”杜贤哈哈大笑。

“男人没了那玩意儿就不算男人了,活着得多没意思啊”说到这里,柳承业忽然意识到眼前杜贤的兄长,他的救命恩人杜崇就是个太监,忙停下下来,迅速改了口道:“家宅后院无忧,你也可以放心地在外边打拼了。”

杜贤自然是将他方才不小心说的那一番话给听进去了,脸上不由得一阵青一阵白,扯着脸皮干笑道:“那是自然。”

第58章

如今桐庄边上小块的地都用来种植红蓝花了,山上野生的红蓝花也还是继续作为原料在使用,眼下正是花期,因为生产扩大,庄子上也已经安排专人工负责原料的采摘,明柔不满足于目前的这几种花色,心想着到山上去看看,运气好的话也许发现其他的花卉品种,说不定还能开发出新的胭脂来。

往时阿陶会陪着一起去,但今日他急着去送货,山上离庄子也不愿,到处都是自己人,明柔也没在意那么多,带着钟田田就上山去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都没回来,叶秋娘还没回到家就觉得眼皮子一直在跳,心中一股隐隐的不安。

回到家的时候果然没见到明柔她人,再去到钟家,也不见钟田田,问了钟家人,说是早上就去了后山。

叶秋娘心中一跳,带上阿陶和几个壮汉直接往山上去。

天色越来越暗,几人分散在山头叫着明柔和钟田田的名字,均没见到回应,庄子上和村里的人见状也跟着上山到处找人,最后在山坳处发现了现在昏迷中的钟田田。

背回家后灌了一碗温水人才悠悠醒过来,一开口就是谢大。

这个时候叶秋娘如何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带着人就直接去了谢家,可家中却只剩谢母摸着黑在煮晚饭,一问三不知。

忽然听到有村民说午间的时候见到陈老三赶着驴车外出,车上鼓鼓一大包,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刚出庄子不久,谢大也跟着出去了。

等叶秋娘一行到了隔壁的陈老三家,家中一个人都没有,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整个家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看样子是跑路了。

叶秋娘气得火冒三丈,吩咐人直接将这屋子砸了。

谢家那边谢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骂骂咧咧地将村民往外赶,叶秋娘想到谢大伙同陈老三将明柔掳走的事情,再想到当初家里弄蜂蜡回来做胭脂时这母子二人贪婪的嘴脸,心中一阵厌恶,让阿陶等人将她赶出庄子,阿陶骂道:“毒妇,桐庄容不下你们母子二人了,滚得越远越好。”

谢母远远看着自家那小木屋火光一片,像发了疯似的逮了人又撕又咬,阿陶等人也懒得跟这泼妇理论,直接将看守粮仓的几条大狼狗放出来,谢母瞬间吓得屁滚尿流,趁着夜色往城里的方向逃去。

山脚的小院子灯火通明,叶秋娘彻夜未眠,阿陶和童管事等人都在,几人满面愁容,看着叶秋娘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主子,不然就直接上门去把人抢回来吧,反正杜贤一介赘婿,他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