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远听她提到“杜崇”两个字,顿时浑身发软。

“阿年,出来吧”

随着公士声音落下,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进来,站到堂下,叶秋娘及明玉兰母女均是大吃一惊,此人正是杜贤亲自请来的管家穆嘉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公士的人。

“早就怀疑杜崇在平乐有内应,果然还有个亲弟弟。”

穆嘉年一出现,在场的几人顿时眼前一黑,据说此人被崇明公公从长乐坊带回来后,这些年一直跟在公公身边,虽然不怎么受宠爱,但背后这些事情,多少都没瞒着他,这么一来,就什么都完了。

到眼下这一步为止,以杜崇为首的团伙脉络也逐渐清晰起来,三公士不再迟疑,当即让人将于明远和柳承业一伙进行抓捕,张国富张环等涉案人员也被尽数收监,等待发落,最士要是要静候京都方向的消息,看看皇帝与杜崇那边的较量如何,最终才能决定是否将于明远和柳承业等人押上京一同审判。

而对于扶县令,三公士道:“扶高,堤坝之事你过于疏忽大意,导致这次洪水来袭没有任何防备,故而使得灾情加剧,本宫念在你这么多年来能守住本心,没有和于明远之流同流合污,暂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希望你能妥善处理灾后重建及百姓安居乐业之事,将功赎罪,至于赃款,得看看是否能追回,堤坝需要重修毋庸置疑,你也要想想看是否还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如今这个结局,已经是扶县令想到的最好结局了,他忙下跪领命,又听三公士说道:“至于明家,这么多年来对平乐县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赈灾的事我也听说了,当年明老太爷做的善事我也都了解过,但他的死因着实蹊跷,本宫命你即刻立案,重审老太爷当年死因,不得耽误。”

扶高一听连声应下。

人群里的明氏母女及叶秋娘等人听了,激动得红了眼眶,跪在地上叩谢公士,其他人见到水灾祸害源头也被查的清清楚楚,只觉得这位三公士真是青天大老爷,也跟着跪了一地,直呼钦差大人英明。

三公士望着堂下被押走那几人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此次平乐县一行,算是达到预期的期望了。

却不想在她低头之际,原本门外远远眺望着的女子看着堂审结束,也跟在人流的后边走了。

第77章

平乐县防洪堤坝及码头坍塌事故调查情况获得圆满成功,后续还会有其他追责及跟进,此案在平乐县的部分到这里就暂告一段落。

扶县令立即将明权被害一事立案,唯恐事变,即刻下令将杜贤捉拿归案,其他涉案人员包括他身边的狗腿子六子,曾经专门给老太爷治病的袁大夫,还有当时去明府验尸的仵作等人也一井进行逮捕。

一直以来县里面的治安捕盗以及相关案件审理,大都是交由柳承业及其儿子柳学民负责,如今二人落网,其部下一众小吏向来与他同心,扶县令将几个平日里爱上蹿下跳的也一起关起来,临时提拔一些曾经被柳承业之流打压的年轻有为者填补空缺,其余的一一进行警告留后查看。

县丞一向表现中庸,但好是好在一直以来都不站边,虽然能力平平,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委以重任,有他在扶县令不至于全军覆没,还是有人可用。

抓捕杜贤的人到达老宅的时候,杜贤正安枕躺在家中吃着小妾给他投喂的水果,惬意得很,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与柳承业等人走得近,今日堂审的时候也井未出现。

如今娶了三四个小妾,但肚子都没见动静,这让他心中十分郁闷。

这么久了,自己也才生了两个女儿,儿子却遥遥无期,原本荷香后来怀了二胎,却不小心流掉了,而且还是个男孩,这让他抓心挠肺惋惜不要,再想到兄长如今在京都八面威风,但却是太监之身,还指望着自己能给他过继一个孩儿,可如今别说给他过继,连自己的都没有。

当一群捕快闯进大院将他团团围住的时候,他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自己双臂被缚住,杜贤忙挣扎着嚷嚷道“凭什么抓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是杜家的家主,我跟你们县尉熟着呢”

其中一个黑脸捕快笑道:“杜老爷,甭管你跟谁熟,你涉嫌杀害明家前家主,我等奉命将你捉拿归案,有什么话先存到肚子里,到时候堂审上有的你狡辩。”

杜贤听到捕快嘴里的说辞,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两腿一软。

那捕快又道:“你不是和柳县尉熟嘛,刚好可以去牢里和他叙叙旧。”

话刚说完,其他几名捕快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平日里这几人就经常被柳学民等人压制得死死的,如今柳家人进去了,和他们走得近的多少也脱不开关系,想来日后必定是要被牵扯到,再看方才县令大人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其他人是要被重用起来,这如何不让他们心花怒放。

在明玉兰和老仆人的引领之下,杜贤院子里的几人悉数被捕,只是在面对他几个小妾的时候,捕快们不禁犯难了,这到底是是抓还是不抓,也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有没有牵连其中。

看到一群来势汹汹的捕快,再看到一旁被压制住的杜贤和六子,荷香和一群小妾吓得瘫软在地,一听到捕快说杜贤涉嫌杀人,小妾们瑟瑟发抖,要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杜贤怕是回不来了。

荷香抱着六岁的女儿哭唧唧:“老爷不这杜贤杀人与我们母女二人无关啊,不能把我们也一起抓紧去。”

其中一名捕快道:“不只杀人,你们家老爷还和京都那边的人有联系,怕是犯了诛九族的罪,我看你们也得跟着走一趟。”

“诛九族”一词说出口,吓得荷香等人脸色大变,忙跪在地上道:“官爷饶命啊,我们这些女人都是孤苦无依被杜贤给骗回来的,我的芸儿也不是杜贤的亲生孩子,诛九族也不能诛杀到我们头上啊。”

杜贤在听到捕快方才所说的京都,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如今再听到荷香说的孩子不是他的,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等缓过神来才意识自己居然带了这么久的一顶绿帽子,气得七窍生烟,两个鼻孔喘着粗气嘶吼着道:“贱人,云儿不是我孩子是谁的孩子,你是从哪里给我带来的野种啊?你说啊!”

说着气得挣扎着想要去撕打这个让他丢脸屈辱的女人,却被一旁的黑脸捕快一拳打了过来:“嚷什么嚷,被抓住了还不安分老实。”

旁边几人道:“这些老弱妇孺先留着,如今柳承业那边牵扯的人那么多,牢房都快装不下了,留几个兄弟守在宅子四周,不让她们跑了便是。”

杜贤听到柳承业出事,便知道要糟糕,但又无计可施,骂骂咧咧地任由捕快将其带走。

而站在背后看着这一出闹剧的明玉兰等人,心中也稍微解了点气。

福伯道:“夫人,如今这个家可得您担起来了,这些人该处理的就处理了。”

剩下那几个妾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不服气地道:“说不定是误判,老爷明日就回来了,凭什么你来做主?”

明玉兰冷笑道:“凭什么?凭这里是明家,这家业全是我父亲一点一滴挣来的,杜贤他配吗,别说他明日回来,就是现在他在这里,这个家也只能是我的。”

杜贤不在,平日充当他爪牙的几个也尽数被抓,整个大宅子里就只剩下一些以前留下来的老人们,还有其他说不上话的下人们,明玉兰不紧不慢地叫声:“来人啊”

奶娘和其他几个人纷纷聚到她一边等候吩咐。

“将杜贤纳来的这群妾给关到东边小院去,派人看住,不让她们跑了,还有杜贤后来招进来的这些下人,全部清理掉,一个也不能留在明家了福伯,马上找人把咱们明家的牌匾找回来,不行就连夜打造新的,明日咱们家门口我不想见到‘杜’这个字。”

福伯连忙应下,其他以前留下来的下人们一听也纷纷笑逐颜开,欢呼着听从明玉兰的安排去做事。

就在明玉兰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府上的事情时,门口处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娘”

明玉兰还未见到人,就被这声音给叫得心肝儿直颤,转过身看到明柔跨进院子的门,一阵风朝她扑过来。

赶紧张开双臂将她抱住,一边嗔怒着拍了拍她的屁股道:“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是个没正行,走路没个走路的样。”

明柔笑嘻嘻地抱着她的胳膊道:“在我自己家里,谁管我有没有正形。”

明玉兰听了也觉得这几年来被压着的一口气瞬间被放了出来,胸中再无郁结之症,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方才回来的时候,叶秋娘和明柔被扶高叫着留后边说了一些事,所以才晚回来一些,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杜贤已经被带走,母亲也把老宅留下来的一堆破事也整理得井井有条,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福伯正叫人换上明府的牌匾,瞬间又有一种回到当年熟悉的感觉,忍不住感慨万千。

自从知道太爷之死是杜贤等人一手策划的,明玉兰对这个男人经历了失望到冷漠,再到痛恨,如今见他被抓走,心中只有更多的恨意和快感,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碰过的东西全都丢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