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多少还是锋利的。
他有时?候会仔细体会,自己的煎熬有没有少一些,时?间有没有把什么东西变得淡一些。
留在那些难眠深夜里的,还有多少是求而不得,又有多少只是执念。
楼顶能看到绽放的焰火,邹飏抱着老?妈的肩,跟她一块儿看着远处夜空中不断炸开的烟花。
身后的邻居在倒计时?,三,二,一。
“新年快乐。”邹飏说。
“新年快乐,”老?妈笑着说,“希望我儿子今年顺顺利利的。”
“会的。”邹飏笑笑。
回到家里,窗外还有不断亮起的彩色光芒。
老?妈回卧室里打了个电话,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犹豫:“小飏。”
“嗯?”邹飏看着她。
“今年过年……”老?妈走过来?。
“你要去跟吕叔过吗?”邹飏问。
老?妈还是犹豫着,没有说话。
“去呗,怎么了?”邹飏说,毕竟现?在吕叔对于?邹飏来?说,已经不再是需要提防的闯入者?,而是老?妈十几年失败婚姻之后的一剂良药。
“吕叔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老?妈小声?说,“人多热闹些,吕泽今年也带女朋友回来?吃年夜饭……”
邹飏突然有些恍惚,感觉身体跟着都晃了晃。
“樊均过年要出差,回不来?……”老?妈说。
哦。
“好。”他说。
老?妈后面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他一直觉得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已经沉寂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了,但猛地?这么听到时?,就还是像一阵刮过心?脏的锋利的风。
所有东西都被惊醒了。
“钱这块儿肯定不会亏你的,”何川撬着茶饼,“毕竟过年嘛,加班费都得三倍呢,何况这么出差,而且这次东西我都看照片了,真正有年头的老?房子,保存还特别好,绝对能收一批好货。”
樊均没说话,他其实已经决定跟何川一块儿过去了,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过年的时?候他没跟吕叔他们一块儿的。
特别是今年吕泽还要把女朋友带回来?一块儿吃饭,那个奶站的姐姐。
多少会有点儿失落。
“确定好了吗?”樊均说,“别跟上回似的,过去了又反悔要提价。”
“确定是确定了,但谁知道呢,”何川摸着小白的耳朵,按下去又弹起来?,“涉及钱的事儿不到最后都不好说,不过我感觉还是得扯一下的,为什么非得过年才让我们去,无非就是家里年轻人过年回来?了,要盯着点儿。”
“嗯,”樊均应了一声?,“怕被你骗钱了。”
何川嘿嘿笑了起来?:“我其实也没骗过谁钱,关键是我得赚钱。”
“什么时?候走?”樊均问。
“下周,”何川看了看手机,“开车得两天,你能轮换一下的话……你胳膊现?在能开车吧?”
“能。”樊均说。
手现?在还是用不上劲,但胳膊能抬起来?了,抓个方?向盘没什么问题。
“那两天能到了,”何川说,“年二十八到,先去看看房子,年前他们肯定忙忙乱乱顾不上,看房子的时?候能少受点儿干扰。”
“嗯。”樊均点了点头。
出发前何川打了八百个电话,安排家里,安排店里,安排朋友聚会。
樊均就很轻松,跟吕叔说一声?,再把小白安排给?何川他妹妹帮忙照顾一下,就没有什么可以“安排”的了。
轻松而孤单。
甚至行李都比何川的少。
出发时?,整个城市都已经满满的年味儿,一眼过去,全是红色。
路上车挺多,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差不多都是这几天出发。
樊均看着车窗外时?不时?飘过的一阵硝烟,关着窗也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儿。
不知道为什么,樊均一直不喜欢过年,从腊月就开始心?里发慌。
一边是一家家的喜庆热闹,一边是满街的空无一人。
车上高速前,换了樊均开车,何川睡觉,晚上他开夜车。
“不赶时?间,”何川说,“稳着点儿开就行。”
“嗯。”樊均应了一声?。
车上了高速,汇进车流中,时?间就好像突然加了速,所有的车都在往前飞奔。
他也在飞奔,只是跟大多数人的目的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