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突然。”楚琰抬眼看向她,“只是碰巧听闻姑娘在此,便想来同姑娘当面确认一件事情。”
“何事?”沈灵犀面上生出几分警惕。
毕竟,不久前在鹤鸣楼,她当着“侍卫”的面,让慕怀安转告“宁六郎”,自己对他没有半分爱慕之情。
这位皇太孙殿下,该不会觉得颜面有失,今日专门用“宁六郎”这个身份,来跟她兴师问罪吧?
楚琰一眼便猜透她心中所想,简直要气笑了。
他后退几步,与她拉开更远的距离。
这个身份下,向来温和的语气,也冷淡不少:“在下听伙计说,姑娘今日去鹤鸣楼,应征绣娘。特来问一问姑娘,要完成那幅绣样,须得进宫呆上一段时间,不知姑娘愿不愿意?”
“鹤鸣楼里千金悬赏绣娘的主人,竟然是你?”沈灵犀脸上难掩意外之色。
“正是在下。”楚琰半垂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那绣样是几个月前,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公公,去苏城从瑶娘手中重金买来,打算做寿衣用的。尚衣监的绣娘学不会,瑶娘又没了踪影,便交给在下再寻一位绣娘进宫。”
沈灵犀总算恍然,雪团为何会特地把她带去鹤鸣楼。
原来,那就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东西。
想到方才心中所想,沈灵犀神色有些赧然,讪讪笑了笑,“原来如此。”
气氛瞬间尴尬下来。
楚琰见状,黑眸微深。
“姑娘先前让慕少卿转告给在下的话,在下已经知道了。”
他用风淡云轻的语气道:“姑娘放心,先前是在下会错意,才会秉着对姑娘‘负责’的态度,跟慕少卿提及此事。如今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你我双方对彼此都没那个意思,姑娘就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他刻意咬重的“负责”二字,令沈灵犀茅塞顿开。
“原来郎君只是为了‘负责’。”沈灵犀笑着点头,神色轻松不少,“那我就放心了。”
这样的回答,令楚琰的眸色更加深沉几分。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像慕怀安一样,成为她的负担,令她“不放心”。
不,他还不如慕怀安。
毕竟慕怀安是“至交”。
而他,只是萍水相逢。
“姑娘可考虑清楚了?愿意进宫否?”楚琰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为太后娘娘分忧,是我们大周子民分内之事,进宫自然没问题。”沈灵犀清了清嗓,忖度着问,“就是不知,若有事想出宫……”
楚琰:“在下会替姑娘跟李公公申请,做五日可休沐两日。”
“好,可以,我去。”沈灵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楚琰得到她的答复,客气疏离朝她告辞。
“郎君稍待。”沈灵犀叫住他,问出心中疑惑,“郎君很早便知,这双面绣样只我一人会绣,为何不直接找我,而是要在鹤鸣楼花重金悬赏呢?”
“隐月阁绣帕一事,牵扯到宫里之人,若贸然请姑娘进宫,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未曾去请姑娘。”楚琰据实回答,“如今那人已死,姑娘进宫去,应该不会再有大碍。”
沈灵犀此番来找慕怀安,本就是为了绣帕一事,闻言,好奇又问,“宫里与隐月阁有牵连之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姑娘前几日刚见过……”楚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出两个字:“玉竹。”
第79章 人活在世,除死无大事
三日后,胜邪上门,亲自带沈灵犀进了宫。
一同随她进宫的,还有雪团和安王。
那天夜里,从安王府出来,安王便一直跟着沈灵犀。
“我无处可去,只想跟雪团在一起。”
“喵呜。”
沈灵犀很是好奇,“殿下难道不想去瞧瞧皇上和皇后娘娘吗?”
少年低垂下头,“我生母是已故的莲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并不亲厚。至于父皇……他想必不愿见我,还是算了。”
沈灵犀对于皇家之事,大都只是道听途说,所知甚少。
闻言,也不好再问,便随他同雪团一处去玩。
听闻沈灵犀要进宫,安王很是犹豫了半日,才决定跟她一起。
沈灵犀与沈济断亲之事,除了沈家人和慕怀安,未曾向旁人提及。
她不提,断亲书里写成那样,沈济自然也不会提。
于是,在外人看来,她如今还是宣平侯府的嫡女。
是那个被沈济偏心薄待的“小可怜”。
窦太后在深宫里闲着无聊,总会打发小太监去市井,寻些段子回来讲给她听。
所以,诸如“妙灵道长井中起邪煞”、“妙灵道长出身名门,是宣平侯府真千金”、“宣平侯李代桃僵嫁二女”这样的段子,就跟当红的折子戏一样,一出又一出不断被小太监带回来声情并茂讲述。
莫说是太后,哪怕是寿康宫扫洒的宫婢,都耳熟能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