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灭国后的第二年春,太祖病重,先太子多活一日,便就是对齐贵妃和魏王计划的威胁。

天香阁的“辟寒香”早已进了内侍监的采买名单。

乍暖还寒时节,楚琰班师回朝那日早上,先太子用过早膳,喝过太医院开的补药。

他按照每日的习惯,走到谢章华当年跳下的那座假山前,悼念亡妻。

发现那丛他亲手栽种的马蹄莲,开了第一朵花,就好似亡妻也知道,今日是儿子回来的日子。

他高兴地将花采摘下来,命人备了车辇,要带着那朵花,出城迎接楚琰。

可他最后终究没能走出东宫的花园,也没能来得及看儿子最后一眼。

先太子死时,全身的血液犹如煮开的水,在血脉里沸腾,经脉寸断,痛不欲生,死状其惨。

楚琰抱着满身是血的父亲,正如同当年抱着满身是血的母亲一样。

他不眠不休,疯了似的审讯嫌犯、查找一切可能得线索,想要找出杀害父亲的真凶。

可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唯一被人推到人前,“证据确凿”的凶手,是那个云疆送来和亲的长公主,名叫云娅,在东宫安静无声呆了一年,从未被父皇临幸过。

楚琰曾在云国的城楼下,也见过一个云国的公主。

她被亲生父亲推下城楼,临死前却还面带笑容,令他印象深刻。

这个云国的长公主,在那些所谓的“确凿”证据面前,露出了和少女一样的笑容

荒诞的,又似带着解脱的笑容。

几乎是凭借本能的,楚琰知道凶手一定不是她。

所以他力排众议,保下了她的性命。

先太子暴毙身亡,成了悬案。

即便如此,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所有牵扯进案子里的可疑之人,包括那些救治不力的太医,悉数被先帝下令,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

做了太多,也知道太多,身份敏感的刘世昌刘太医,便就成了齐贵妃和魏王将计就计的弃子。

楚琰旧疾复发、梦魇缠身,再次病倒。

先帝时日无多,国不可一日无君,连年征战已让百姓颠沛流离,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需要有个成熟、稳重的君主,主持大局。

楚琰少年心性,又遭此横祸,桓王是先帝手里唯一的人选。

于是,不出齐贵妃和魏王所料,桓王登上了帝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楚琰依然还是先帝钦定的皇太孙。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桓王登上皇位时,虽仅逾不惑之年。

可魏王楚弘,却早已弱冠。

君主正值壮年,魏王却逐渐年长。

对于齐贵妃母子而言,有楚琰这个皇太孙挡在前面,利大于弊。

与其先除掉楚琰,倒不如先将晋王、安王这两个羽翼未丰的潜在对手除去,方为上策。

新帝登基,为了消弭戾帝诅咒的影响,皇帝广纳后宫,“身体力行”只为能让楚氏开枝散叶。

后宫的新人,像最娇嫩的花儿,被一茬一茬从宫外送进来。

可以预见,待那些新人承宠以后,为了自己背后的家族和荣耀,定会在后宫争得你死我亡,头破血流。

齐贵妃志不在此。

所以,她选择让自己的儿子魏王,成为戾帝诅咒里,第一个“死”去的皇嗣。

而她自己,则借着儿子的“死”,与皇帝生分,扮作万念俱灰的模样,顺理成章潜伏在皇陵里。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适合作为伪装,更能放松人的戒备。

在朱连喜的庇护下,魏王扮作齐贵妃的贴身太监,得以在皇陵自由出入,隔段时间便以“春山先生”的身份,在京城暗中布局。

哪怕皇陵后来因着行刺一案,被黑甲卫重重封锁之时,也无人会去为难一个,失宠失孤贵妃的贴身太监。

八皇子晋王,出生便有心疾,让他心痹复发,暴毙身亡,最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便是安王。

赵贵妃在宫里日渐得宠,怀孕是迟早的事,利用诅咒和绣图,撺掇赵家对安王下手,也只是抬抬手指的事儿。

该死的都死了,先前那个不该死的人,也该死一死了。

齐贵妃和魏王,终于把矛头对准了楚琰。

本以为等赵家和楚琰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沈灵犀。

端掉隐月阁老巢、破了安王身死之谜、扳倒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