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还能说什么。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所以,你也很清楚,根源在你娘身上。她若想离,早就离了。她不想离,便是被你祖母打骂,被你父亲漠视,也是她心甘情愿。”

“如今,你作为儿女,能做的无非就是在旁帮衬着些,让你阿娘少受点磋磨,除此以外,也没有旁的办法。”沈灵犀温声对她道。

徐梓瑶知道沈灵犀说的是实情,苦笑:“娘娘说的是,是我强人所难了……近两年,为了躲开不看,我找了许多借口,赖在爹爹这里,不愿回京。想着时间长了,祖母能放下心结,或许阿娘就能好过些。”

“没想到,前阵子祖母在京城,晕倒一回以后,太医查出她老人家命不久矣,祖母便就开始对阿娘变本加厉,非要将她撵出府去才肯罢休。如今更是不顾身子,巴巴赶到云疆来,逼爹爹与阿娘和离,今早我还听祖母身边的秋妈妈说,若阿娘再不允,祖母便要让爹爹写下休书……”

徐梓瑶眼神微黯:“倘若和离,阿娘离了镇国公府,也无甚要紧,可若是被休弃……曹家如今也不剩什么人了,以阿娘的心性,留在京城被人戳脊梁骨,她定是活不下去的……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沈灵犀听到这里,眉心微动,隐隐觉得有几分怪异。

以她这五年给人做白事的经历,但凡婆媳不合,尤其是这种老太太把儿子的死,怪罪到儿媳头上的例子,那定是恨不得对方死了才解气。

哪怕是《大周律》有“妻无七出义绝之状不出”的律法,可做婆婆的,按头给儿媳一个不孝的罪名,再将其休弃出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是曹氏这种,娘家没有倚仗的妇人,以老祖宗的身份,用些内宅手段,保管面子里子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去。

可老祖宗非但没这么做,还顶着随时会殒命在路上的危险,千里迢迢跑来云疆,只让两人和离。

沈灵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情理上说不通,她便只能从利益上来考量,“你说你爹娘成亲时,曹家还有支精兵,如今那些兵在何处?”

“都在兄长麾下。”徐梓瑶不明白,沈灵犀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那些兵是哥哥十岁那年,爹爹亲自交到哥哥手里的,只忠于哥哥。”

沈灵犀挑眉。

兵在徐桓手上,徐桓这个做儿子的,是管不到镇国公这个当爹头上去的。

老祖宗纵是休了曹氏,内宅之事,曹家这支精兵也不会因着曹氏的委屈,反了徐桓而去。

那就更没什么顾忌了。

可这老祖宗偏生,舍近求远……

究竟是为何?

徐梓瑶见沈灵犀又沉默下来,便知今日所求之事,连沈灵犀都无能为力。

她再次苦笑,“我原本想着,若能求娘娘帮忙查出二叔当年的真正死因,解开祖母心结,未尝不是解决此事的法子,没想到……”

说到最后,徐梓瑶掩面,无助地啜泣出声。

沈灵犀当初初见徐梓瑶时,便觉得她是个利落爽快的性子,英姿飒爽,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如今乍见她如此,心中也难免有些唏嘘。

“你既想到去查你二叔的死因,借此解开老夫人的心结,与其找我来问鬼求神,倒不如去求镇国公。”

“若真如你娘所说,与你爹恩爱多年,不该因这种事分开。你爹当真怜惜你娘,以他如今在云疆的地位,由他出面彻查此事,岂非举手之劳?”

徐梓瑶哽咽地抬头,“可若是爹爹还和以前一样……”

沈灵犀笑了笑。

“你既当着你们府里下人的面,上了我的马车,再回去找你爹请他查这件事,便就不是你一人的事了。”

“最好再叫上你兄长一起,相信镇国公定会以为,是殿下和我的意思,想必他不会再拒绝。殿下与我能帮你们兄妹的,便只有这个了。”

徐梓瑶闻言,瞬间茅塞顿开。

她激动地站起身,欲朝沈灵犀拜谢

却被沈灵犀伸手托住手臂,“快去吧,今日我瞧着老祖宗的气色已然是不大好,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她命车夫将马车停下。

徐梓瑶不敢耽误,与她拜别,赶忙跳下马车,寻她哥哥去了。

待她离开,楚琰上了马车。

沈灵犀看着他一贯风淡云轻的面容,想到方才徐梓瑶所言,心下微动。

“殿下,陪我去个地方吧……”她轻声道。

*

斩龙坡离云边城不算太远,只是中间隔着一道狭长的戈壁峡谷,路程崎岖,尤其是冬日尚还有积雪覆盖,绕道而行,也颇费了一些时辰。

沈灵犀决定来斩龙坡之前,特地回一趟云疆王府,拿了她随身带来云疆的小箱笼。

还交代纯钧给所有随行的黑甲卫,备足御寒衣物,在马车上备上几条厚厚的被子,又请了苏显随行,这才赶在黄昏城门关闭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浩浩荡荡出了城。

楚琰原是不知道她要去哪,去做什么。

眼见着沿路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总算有了几分恍然。

一行人抵达斩龙坡,已经是星幕低垂。

冬夜的戈壁,是出奇的空旷寒冷。

寒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在被划刀子一样,整个脸颊都在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