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嗓音低沉温婉的回答,“臣妾遵命。”
众人隔着厚重的垂纱,只见太子牵起太子妃的手,掀开垂纱,走下了宽大的金辂。
垂纱在他们身后缓慢合上,萧锐无意间隔着垂纱,朝车辂角落里抱膝而坐的人,匆匆瞥了一眼,又极快垂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他未曾跟去太子身后,而是握着腰间的剑柄,不动声色留在了车辂旁。
新晋的云疆王云妄,从后面车驾走下,越过萧锐,跟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身后。
三人和太子近卫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朝那具棺材走去。
当他们走近,耆老们纷纷伏首跪拜。
都是六七十岁白发苍苍的老者,神情激动又真挚地,异口同声说出对大周的溢美之词,“祝大周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场面很是让人触动,百姓们亦随之跪拜下去。
不过是一具棺材,一方玉玺,都是死物,却能让人将其当作“至宝”献上。
此情此景,又有谁能记起,在六年前亡国那日,也在这道城门前,曾有个少女,被当作人牲推下城楼,诅咒大周“江山后继无人,楚氏皇族断子绝孙”,尸骨无人敢碰呢?
楚琰面色沉郁地牵着太子妃的手,走到棺椁前站定,面上并无半分欣喜。
纯钧与胜邪上前,推开棺椁的盖子。
一股难言的异香随之从棺椁里飘散出来。
这是特制防腐草药的气味,与云曦尸身的气味如出一辙。
带头的耆老高声道:“此尸身连同玉玺一起,用精妙的机括锁在棺材里,要想拿出玉玺,须得打开机括才行,听闻太子殿下智勇无双,还请殿下解开机括,取出玉玺。”
楚琰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这近乎是被逼着走的感觉,似令他十分不悦。
太子妃见状,主动请缨,嗓音温婉地道:“臣妾最擅玄门术法,不如由臣妾替殿下将玉玺取出来吧。”
“也好。”楚琰冷淡地应下。
太子妃走到打开的棺椁前,抬起衣袖轻掩口鼻,垂眸朝里面瞧去。
只见棺椁里躺着一具身穿前朝官服的男子尸身。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尽管容貌几近干瘪枯槁,却也能依稀看出,此人生前定是个极俊美的长相。
前朝国师盛坤,容貌无双。
这才是国师的真容。
此刻,他皮包骨的双手,将一个赤金打造的方正金笼,牢牢握在身前,那金笼里装着一枚质地极佳的雕龙玉玺,在阴沉的天光下,好似有流光在玉中流淌。
前朝国之重宝,圣元玉玺,已整整遗失了三十多年。
金笼四周有无数特制的丝线,连着棺椁的四周。
在笼子的最顶端,用九玉连环做出了一个机括。
想要将玉玺从金笼里拿出来,需要先解开九玉连环的机括才行。
否则,除非将这棺椁和尸身大卸八块,才有可能将这金笼取出。
如今是太平盛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国储君自然不能做出这种事。
便只有按部就班,解开机括方为上策。
太子妃的目光,在棺材里扫过,并不着急去取玉玺,而是将一只手伸进了棺椁里。
她口中喃喃低语,似在吟诵着什么咒法,还煞有介事地,边敲打着棺材的内壁,边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就好似真的在作法一样。
她袖间的轻纱,摩擦着棺材的边缘,似春蚕在棺中吐丝,发出“沙沙”的声响。
太子妃绕棺“念咒”一圈以后,在棺椁旁站定,将手覆在金笼之上。
她低俯着身,用一种近乎低喃的气声,垂着眼帘,对棺椁里盛坤的尸身,犹豫地轻问:“你……在不在?”
冷不丁,盛坤尸身沁凉枯槁的左手,无声覆上她的手腕,在她腕侧轻点两下,作为回应。
太子妃意会,站直身,有意朝外低声道,“臣妾开始解机括了。”
只是,她虽嘴上这么说,伸进棺椁里的手,却是没动。
不过,也不需要她动。
盛坤松开覆在她手腕的那只手,便开始在玉环机括上,熟稔又飞快地解环。
不过几息之间,就将九玉连环机括,解得只剩下一枚形状古朴的玉环,堪堪系在金笼之上。
他枯槁的手,重又牢牢抓在金笼两侧。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太子妃转头,对着楚琰道,“这玉玺上有个九玉连环的机括,还剩最后一步,请殿下来解开吧。”
楚琰闻言,沉默几息,这才走到了棺椁前。
“殿下将这枚玉环取下,臣妾把金笼拆开,您就能将玉玺取走了。”太子妃压低嗓音,语气温婉娇柔地解释。
楚琰不疑有他,直接伸手,覆在了玉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