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洪烈生前最喜欢热闹,选的院子离外院很******日里为了方便四处溜达,他还专门在外院与他所住院子之间,开了一道偏僻的小门。
沈灵犀走的,就是这道小门。
姒卓见状,审视的目光,不由朝与他并肩而走的云妄看去。
“云疆王,你今日借太子妃闹这一出,究竟是何意?先前我看在阿曦的面子上,对你多有照拂,你莫不是要恩将仇报?”
云妄似笑非笑地道:“姒将军别忘了,我可没来过姒家。姒将军有疑心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过会儿见了你家老太爷,该说什么。”
姒卓眉头紧皱。
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人究竟在唱什么双簧。
一个说人已死了,一个却说“想想见了人,该说什么”。
简直是疯魔的很。
姒卓想不明白,沈灵犀也不需要他想明白。
她去了老太爷院中。
姒家嫡枝的孝子贤孙们,正在巫医的祭坛周围,跪了一圈,手心朝上,虔诚地伏在地上。
巫医带着一张面具,正在圆形的祭坛里,跳着巫舞。
而祭坛的正中,则供着一个黑漆漆、外头雕刻着繁复纹路的黑色瓷坛。
瓷坛的正前方,摆放着老太爷生前的随身之物。
沈灵犀的目光在那黑色瓷坛上,凝了一瞬,瞳孔骤然紧缩。
这东西她可是太熟悉了。
乌尔答锁魂用的瓷坛,除了比这个瓷坛略小一些,长得可几乎是一模一样!
沈灵犀深深望了那巫医一眼,面上不动声色,直接越过他们,走进房里。
姒洪烈的尸身,正身穿白色长袍,安静躺在床上。
有些老人咽气后,面色就如回光返照一样,变得红润,远远瞧去,给人一种容光焕发之感。
这是尸身变化的一种。
姒洪烈的尸身,此刻恰好是如此。
姒卓见父亲神色安然睡着,气色比之前还好上许多,对于沈灵犀的行径愈发不满。
而他们这行人,在这种郑重的仪式上,如此大大咧咧闯进老太爷的房间,也引得院子外那些姒家女眷和后辈们的侧目。
院中闹腾的巫铃和吟唱声,直到此刻,方才戛然而止。
沈灵犀袖手走到床侧,神色终于恭肃几分。
“姒将军亲自去瞧瞧,老太爷过身了没。”她面无表情地道。
姒卓沉声,“若家父安然无恙,此事我定会奏明皇上,请皇上替姒家做主。”
说罢,他走到床榻前,伸手探向老太爷的鼻息。
气息全无。
他不可置信又去把老太爷的脉搏
也探不到丝毫脉息。
直到此刻,姒卓终于相信了沈灵犀的话。
“阿爹……”他扑通跪在地上,拉着亲爹的手,痛哭出声。
院外的那些人,即便再搞不清楚状况,也意识到当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阿爹!”
“爷爷!”
原还在外头跪拜祈福的人们,纷纷涌进房里,叩头痛哭。
前一刻还安静无人的房间,这会儿因着这些哭声,立时充满浓重的悲意。
沈灵犀垂眸看着那些伏地痛哭的人。
前世,他们都是对她疼爱有加的亲人。
不知道当年,听到她的死讯时,有没有像这样,为她痛哭过。
这个念头,在沈灵犀的脑中,只浮现一瞬,便消失无踪。
她不哭,也不需要别人为她哭。
姒洪烈的亡魂,见到儿孙们哭成这样,面上十分动容。
“丫头,你说能替我转告几句遗言,可还算数?”
沈灵犀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姒卓身边,停下了脚步。
方才还威仪十足的家主,此刻嚎啕大哭,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老太爷,有话要交代你们。”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