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我,去了假山,站在假山顶上,我瞧见六郎从寝宫里跑出来找我。
“章婷伸手指着六郎,说她死后化作厉鬼,很是痛苦,她想转生,须得有人生祭她才行,若我不愿意生祭,那她就去找六郎,用六郎来生祭她。”
“三个月的折磨,已经让我痛不欲生,我又如何忍心让六郎受这种罪过。再加上,不知为何当时我脑中混混沌沌的,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只是点头,就从假山跳了下去……”
沈灵犀听到此,脸色已经凝重至极。
她能看见鬼,自然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需要活人生祭才能转生的厉鬼。
而先太子妃所经历的种种蹊跷之事,倘若大周人听来,或许会觉得离奇至极。
可在沈灵犀看来,却只觉得手法异常熟悉。
“娘娘死后,魂魄可曾看清,害你的人是谁?”她直截了当地问。
谢章华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她没想到沈灵犀竟这么快便断言她是被人所害,
想到凶手的样貌,她周身立时弥漫起一层怨怒之气,“我看见了……”
第205章 身负邪术的神秘人
“变成鬼魂以后,我飘到假山上,看见了活生生的‘章婷’。”
谢章华顿了顿,眼中的怨怒之气更甚,“不,确切地说,她不是章婷,是易容成章婷的陌生男子。在我死后,他扯下章婷的人皮面具,又扮作宫里的太监,混在人群里,还替我收尸。”
“他偷偷捡起我带血的手镯,出宫以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用一只黑坛子将手镯和我的魂魄,都封进那坛子里,带去永泰行宫锁魂井。”
“那井中的法阵十分厉害,我的名字被刻在阵法上以后,就失去了意识,直到前几日晚上,坛子被人打开,我才渐渐苏醒。”
“苏醒后,我飘上地藏殿时,见一个老太监,长得与他很像,正在打开地宫的入口。我一路跟着那老太监,直到他卸去人皮面具,才发现那不是他。”
沈灵犀眸光微动,“所以,那晚在行宫,小太监假扮那个,指使羽林卫的老太监,就是害死你那个人?”
她生怕谢章华没听懂她的话,指了指左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这里有个小拇指肚大小的淡褐色胎记,是吗?”
“没错。”谢章华点了点头,“那小太监虽然是假扮那人,可他既然能易容成那人的样子,想必一定与那人有关系。我知道他要来皇陵,等到锁魂井的法阵被毁,我能离开行宫,就第一时间赶来了皇陵……”
说到此,谢章华完完整整已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沈灵犀。
她眼底带着忧色:“我至今不知,当年害死我的人是何来历。可我知道,他很厉害。”
“他的手和眼睛似有邪术,只要他在人面前挥挥手,用眼睛看着对方,对方就会身不由己受他控制。”
“他就是用这种邪术,在东宫来去自如,没被封进罐子里之前,我亲眼看见他离宫时,被两个内卫叫住盘问,没两句话的功夫,那两个内卫便一动不动,愣在那里,待他走远后,内卫才醒过来,却已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了。”
“我甚至怀疑,当初章婷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沈灵犀闻言,心下恍然。
“所以娘娘一开始不愿告诉我们这些事,就是不想让殿下去查那人,怕他遭遇不测?”她轻声问。
“是……”谢章华一双美目映着烛火,眼底既忧虑又关切,“六郎太重情,我原本宁可让他以为,当年我是自杀身亡,让他怨我、恨我抛下他,也不愿让他去查找真相,陷入险境……”
“可前天夜里,当我亲眼看见,他深陷梦魇之中……实在是心疼。”
她看向沈灵犀,“沈姑娘,多亏有你在他身边,若非有你,我实难想象他该如何度过……”
沈灵犀很想说,她认识楚琰的时间,并不长。
过往十年,他都是独自捱过去的。
可这些话,对一个本就无辜横死的母亲而言,除了徒增她的伤心和愧疚以外,并无任何好处。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沈灵犀轻声安慰,“以后不止有我陪着殿下,还有娘娘呢,我能看见你,就等于他能看见你……”
谁说这样的团圆,不是团圆呢。
沈灵犀眉眼弯弯,笑看着她,“而且,娘娘也不必担心那个人。我精通玄门法术,你说那人身负的‘邪术’,应该只是一种江湖伎俩罢了,我也曾有所耳闻。此番我会和殿下一起,查这桩案子,把坏人抓出来,替您报仇,不会有危险的。”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谢章华或许还会有所怀疑。
可沈灵犀……是能看见她这个亡魂之人。
谢章华自然打从心底相信沈灵犀。
她忧伤的心情,总算因沈灵犀的宽慰,缓解不少,抹去眼泪,站起身朝沈灵犀福身道谢。
沈灵犀赶忙侧身避开,想到那小太监,她又问:“娘娘这几日跟着那小太监,可曾发现他有何异状?或者……有没有同伙?”
“他都是独来独往,没有同伙。”
谢章华想了想,又道,“只是那天夜里,我见他飞鸽传书,写了一封信去京城,可他写的是异族文字,我看不懂。”
“这容易。”沈灵犀找了纸笔,供奉给谢章华,“劳您将信的内容画下来,我照样子临摹一份,拿给殿下找人通译便是。”
谢章华目露惊喜之色,赶忙应下,将那飞鸽传书的内容,照样画了下来。
沈灵犀看过谢章华画下的内容,杏眸微眯。
这可不是什么异族文字。
而是云国死士独有的密语。
得亏是遇上她。
否则,就算去蛮夷坊找人,都未必译得出这些暗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