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立信迟疑着要不要拦人的功夫,周夫人已经踉跄跑到丹竹面前。

“你方才说,雪娥是被这狐媚子给害死的,可是实情?”

丹竹伏在地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是这李月娇用簪子扎死了县主,夫人若不相信,可请仵作给县主验尸……”

慕雪娥听见这话,哭声一噎,从周夫人怀里抬头。

她看向丹竹的目光,带了几丝哀怨。

“你这贱人,敢害我女儿。”

周夫人哪还顾得上什么验尸,哀嚎一声,便朝李月娇扑了上去!

“我今日定要杀了你,替我女儿报仇!”她双目猩红,狠狠掐上李月娇的脖颈,“你这该死的狐媚子,给我女儿偿命!偿命!偿命!”

在场之人,谁也不曾预料到,周夫人堂堂一品国公夫人,竟会突然暴起伤人。

沈灵犀离她们最近,见状,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拦---

可旁边的丹竹,却是先她一步,冲上前去。

“夫人……夫人……您莫要冲动,千万莫冲动啊……”她哭喊着伸手覆上周夫人的手,“夫人,纵然是她杀了县主,也自有王法处置,夫人想想县主,县主已经死的那么惨了,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县主会心疼夫人的……”

与此同时,绣衣使尚还没什么动静,跟在承恩公夫妇身后的那些羽林卫,却反常地手忙脚乱一窝蜂拥了上去。

竟生生把沈灵犀,从周夫人和李月娇身侧挤了开来。

沈灵犀杏眸微眯。

丹竹不对,这几个羽林卫也不对。

她从人群的缝隙中,眼见李月娇的脸色,因无法呼吸憋胀得通红---

“快!快拦下丹竹!她要杀李月娇,嫁祸给我阿娘!”慕雪娥急声朝沈灵犀喊道。

沈灵犀直接沉声命令:“绣衣使,拉开羽林卫!”

话音落下,包括纯钧在内,一直冷眼旁观的绣衣使,瞬间出动,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几个羽林卫便被绣衣使给踢飞了出去。

沈灵犀趁机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丹竹的胳膊,只听见“咔、咔”两声关节脆响,便将丹竹的胳膊生生卸了去。

“啊……”丹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她双手脱力的瞬间,周夫人手上的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李月娇卯足力气,狠命推开周夫人,挣脱了她的手,伏在椅背上深咳不已。

“咳……咳……咳……”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已是红通通的指印。

整场变故又急又快,场面上除了面容冷戾的楚琰、冷漠旁观的慕怀安,还有沈灵犀以外,其余众人皆被这场变故狠狠惊愣住。

“羽林卫这等行事规矩,也难怪行宫里会这么轻松便死人。”楚琰语气冰冷地道。

董立信头皮一紧,赶忙跪地请罪:“是属下御下无方,还请殿下责罚。”

承恩公慕天罡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抱拳揖礼道:“内子失仪,请殿下责罚。”

周夫人被李月娇狠推一把,跌坐在地,又瞧见丹竹被沈灵犀出手打得,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

她气急恨极,痛哭失声。

“我可怜的女儿啊……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妙灵道长,与李月娇那狐媚子是一伙儿的……人家背后有贵人撑腰,所以你才白白枉送了性命啊……”

“雪娥……阿娘对不起你……早知如此,就不该将你送进宫里。你一颗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让你凭白被那些狐媚子欺负,你如今死了,她们连你身边的忠仆都不放过……”

“雪娥,是阿娘这个承恩公夫人没本事,不能为你报仇,阿娘错了,错了啊……”

这话虽未指名道姓,可明眼人一听,便知道她口中的“贵人和明月”是谁,“沟渠和狐媚子”又是谁。

承恩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第一次发现,他向来还算明事理的夫人,竟会在真相不明前,这般愚不可及,上赶着作死。

一旁的朱公公和刘姑姑,因着周夫人的话,也暗自替她捏把汗。

她到底知不知道,坐在上首这位皇太孙殿下是什么人啊!

想来纵是知晓,怕也是仗着自己是外戚,了解得过于肤浅,觉得谁都要看在皇后面子上,忍让着她。

董立信赶紧伏在地上,这一位是他的人放进来的,惹怒皇太孙,他也难辞其咎。

沈灵犀听着周夫人的哭诉,蹙了蹙眉。

经过方才这一闹,她对这桩案子,已经隐隐有了头绪。

她一心都在这案子上,对于周夫人含沙射影的诋毁,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案子真相大白,小丑只会是周夫人自己,这才是最大的打脸。

沈灵犀虽然这么想,可楚琰却不这么想。

楚琰从上首站起身,周身森然的煞气肆意弥漫。

周夫人只觉得浑身被极煞的冷意包围,令她哭声一停。

她抬眸,便见楚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深邃浓戾的眼眸,带着凛冽的威势。

周夫人激灵灵打个寒颤,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绝非是自己能随意攀诬冒犯的。

可她的觉悟,已然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