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稍稍放心下来,从前院书房告退,又回去了静思院。
静思院里,坤道们已经做完一场法事,正在收拾东西。
见安妈妈进来,明安上前揖礼,“方才贫道起了一卦,贵府东北方位有凶邪之兆,不如从那里开始作法,您看如何?”
“东北方?凶邪之兆?”安妈妈怔愣一瞬,随即眼底闪过几丝不屑。
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些姑子为了能多要点香火钱,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都听道长的。”安妈妈面上笑着道。
她见四人里头,有个姑子新戴上了一具纸扎的面具,好奇指了指,“这位道长倒是别出心裁,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道长做法事还戴面具的。”
明安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妙灵师叔,师叔得师祖玄清女冠真传,还请妈妈勿要见怪。”
安妈妈一听是“妙”字辈的,忙收起脸上的玩笑之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道长勿怪。”
她不知道的是,戴着面具的姑子,不是别人,正是沈灵犀。
第12章 捞上来了
当年沈灵犀拜玄清女冠为师,也是想着多一项能力,替人做白事方便,还能把自家棺材铺的生意,打造成“丧葬一条龙”产业。
她学了一年画符、掐诀、踏罡步斗。
怎奈不是这块料子,学艺不精,仅能拿出来打打杂,糊弄糊弄人罢了。
从不对外说她是“妙”字辈的弟子,也是不想连累师门清誉。
侯府库房就在侯府东北角,与沈灵犀的静思院,刚好是东西对称的位置,中间隔了个侯府祠堂和小花园,一条路走到底便能抵达。
门前有几个魁梧的侯府侍卫把守,算得上是守卫森严。
安妈妈指着门前的空地,“库房院里就无需作法了,道长们便在此处开坛吧。”
明安笑着称是,四个人起坛作法,又是摇铃又是念咒的,很快便把动静搞了起来。
库房离后宅不远,又不属于前院,再加上是金仙观的坤道在院门前做法事,这番动静自然引起府中许多不当值的闲人来围观。
沈灵犀见人聚得差不多了,便朝明安使个眼色。
明安拿出准备好的柳枝,在空地前煞有介事扫打一番,走到安妈妈面前,“库房是最不能出事的地方,妈妈可曾听说去年安昌伯府库房失火之事?那便是有邪煞作祟所致。这院子里,只要有人住的厢房,还须得用柳枝扫打,如此才能驱邪避煞,免生灾祸。”
安妈妈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倒收起几分轻视的心思。
总归此事是得了宣平侯首肯的,她自不会拦着,便点头应下,上前跟侍卫交代两声,引着两人进了院中。
库房是个两进的院子,北屋三间上房和东西厢房,分别存放着各房主子的嫁妆和贵重财物,南边倒座则供值夜的管事居住。
依昨夜刘四所言,他死前歇息的,是第二进院子的南屋。
沈灵犀走进屋里,便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那酒气里面,还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
平日她对尸身做防腐处理,接触的香料不少,对于大部分香料的气味和功效了如指掌。
这异香是西域来的,指甲盖那么一点,都要一两金子,价格极贵,故名“千金香”。
难怪刘四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掉井里去的。
千金香是这世间最贵也是最好的迷药,只要沾上一点,便能令人无知无觉昏睡上两日,更别提是被人扔井里了。
只是,这酒气……
沈灵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见屋子已经被人打扫得十分彻底,半分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从房里退出来,趁安妈妈不注意,凑近明安耳畔,低语一番。
明安点头,亲自上前,把房门关上,从袖中掏出不少黄澄澄的符纸来,贴在门缝和窗缝上。
而后与沈灵犀两个,手摇镇魂铃,脚踏天罡步,口中还念念有词,绕着门前作法。
安妈妈瞪大眼珠,不明所以,“道长,这屋是怎么了?”
“这屋里有极重的阴煞之气。”明安煞有介事地叮嘱:“用符纸封死门窗,待邪煞之气散尽,方能住人。”
安妈妈打了个寒颤,看着贴满符咒的门框,亦觉得这院子里平白多了几丝邪气。
沈灵犀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朝明安使个眼色,然后便自顾自地摇着铃,念着咒,朝院子外头走去。
“咦……”明安朝安妈妈低语,“您看,我们师叔已经许久没如此了,说不得你们这府里,真藏着邪气的‘东西’。”
安妈妈:???
她眼皮子又开始突突猛跳。
“请随贫道来。”明安有意压着步子,领安妈妈朝门外走去。
沈灵犀脸上带着纸面具,摇着铃铛从库房的院门走出来,瞬间引起外头所有人的注意。
更何况,先前留在外头两个坤道,见她出来,也摇着铃铛跟在她身后,场面既看着可笑,又带了几丝诡异,吊足众人的胃口。
沈灵犀一直走到,刘四说的那口荒废的水井前,才停下脚步。
她摇着铃铛,围着水井转了一圈,见围观的人跟来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水井,换了把粗蛮的声线,铁口直断:“这井中有极重的怨煞之气,应是藏着一具尸身,须得报官将那尸身捞起来,解了尸身的冤屈才行,否则府中必有血光之灾。”
安妈妈跟在明安身后,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踉跄。
哎呦,我的祖宗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