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相信,事实的真相会如此不堪。
“阿妩……你说过、你爱慕、我……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的深情、厚谊,你还说、过……”
“住口!”
赵贵妃心惊肉跳,转头高声怒斥,“卫国公府上下,人人皆可作证,本宫在闺阁时,就全心全意爱慕心悦圣上。圣上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受万民敬仰。而你这小结巴,不过是个胆小懦弱、又猥琐恶心的鼠辈,连圣上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本宫怎会看得上你?真是可笑!
皇帝紧皱的眉峰,稍稍放松。
只是,睇着崔谨的目光更加沉冷。
赵贵妃一个又一个鄙夷至极的字眼,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捅进崔谨的心窝。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在长公主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可细算下来,除了新婚之夜让他跪在门口那次以外,长公主人前人后都给足他体面,从不曾对他说过半个鄙夷的字眼。
哪怕她的心里,一直只有梁青,没有旁人。
可现在,崔谨以为此生最懂他、最仰慕他、最珍视他的女人,却视他如“鼠辈”。
不,他在她面前,甚至连畜生都算不上。
这让崔谨如何敢相信。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只是、害怕被、皇上知、道……对,你只是、怕……”
崔谨看向缩在一旁的常公公,就像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常公公,你都知、道的,你……能证明、阿妩说、过她最、喜欢我,对不对?”
他若不提常公公,或许没有人会在意,常公公这个人。
可现在,崔谨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常公公的身上。
众人心中惊诧。
长公主生前最信任的总管太监,怎能“证明”赵贵妃与崔驸马有无私情?
难不成,长公主能大度到,让驸马给她和皇帝双双戴绿帽子?
皇帝似想到什么,神色微动,冷肃威严的目光,亦落在了常公公脸上。
常公公魂儿都要吓没了,脸色灰败。
完了,这下要全完了。
他扑通跪在地上,“驸马,您真是魔怔了,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都是您的癔想,老奴连贵妃娘娘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会知道这些。”
常公公的否认,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谨终于痛彻心扉的明白,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织罗的骗局。
他替赵家接近长公主,十几年来处处为赵家筹谋,不过是一场笑话。
崔谨目眦尽裂,看向常公公。
在极度崩溃,和滔天恨意的驱使之下,他甚至再顾不上去假扮结巴。
崔谨字字泣血,说出常公公日日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是你告诉我,我与贵妃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贵妃对我从来都是爱慕有加,无论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贵妃都只会觉得我好。”
“是你说,虽然我与贵妃没再见过面,可每次国公夫人探望贵妃,她都会问起我的近况。”
“是你说,这些年多亏我在长公主面前替赵家与娘娘说项,才会令皇上越来越信任国公府和娘娘。”
“是你说,我这些深情厚谊,贵妃都记在心里……”
他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字,每说一句,皇帝的眼神便沉冷一分。
常公公怎敢承认这些,急声打断他的话,尖细的声音,故意做出十足的惊讶语气,“驸马,您、您的口吃之症,何时好了?”
经他这么提醒,包括皇帝在内,众人才惊觉,竟能一口气流利说出这么多话。
原来,他的口吃都是装出来的!
连口吃都能装,他说出来的话,又怎能取信于人!
“还不是因为你!”崔谨哪能不明白常公公的企图,他恨声道:“你早就知道我的口吃之症已好,是你说,长公主心软,若是在她面前假扮口吃,定能赢得她的信任。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假扮这么多年!”
“当初为了不让她嫁给梁青,你们故意设计让她坠湖,使我去湖中将她救起,让她不得不委身于我,怎么,既做了这等事,如今不敢承认了吗?”
常公公没想到,他竟敢将这事抖落出来。
毕竟设计害长公主坠湖,也是崔谨一手参与。
若不说,说不定皇上念在长公主生前对他的情义上,或许还能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可若说了,那就是要鱼死网破,崔谨他不要命了!
常公公心下一惊,使出杀手锏,“驸马爷,这大周谁人不知,老奴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在您与长公主成亲之前,老奴与您根本就素不相识,何来与您设计阻拦娘娘姻缘?又怎会在您面前,提及贵妃娘娘?”
常公公此言,句句在理。
他是长公主生前最信任的总管,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对崔驸马说出那种话。
反观崔谨,假扮口吃之事,已经很难让他的话,再有说服力。
“天地良心啊!”常公公锤着心口,脸上带着哀痛之色,“驸马爷,您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怎会这般胡乱攀咬国公府和贵妃娘娘,倘若长公主在天有灵,知道您如此诬陷她的至亲,不知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