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陪嫁的那幅绣图,也只是娘亲生前赠予小姑姑,以慰藉她远嫁以后思乡之情的死物而已。
没想到在大周竟被人赋予这样的意义。
也难怪短短五年,连这幅绣图的残片,都能要人性命。
楚琰亦是挑眉,眼中难掩诧异。
这些秘辛,若非长公主相告,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只是很快,楚琰眼中的诧异,便被荒谬所取代,“所以赵家暗中收集这张绣图,是为了破除戾帝的‘诅咒’,好让赵贵妃的儿子活着成为储君?”
“没错。”长公主眸中晦涩不明,“皇兄登基以后,屡屡冒出要另立储君的念头,他想立的儿子,便会暴毙身亡。魏王、晋王、安王,皆是离奇身死,只有你至今活在储君的位子上。”
“皇兄接连痛失爱子,越来越相信此乃戾帝诅咒所致,这两年更是歇了要另立储君的心思。赵家想让赵贵妃的儿子上位,须得先让皇兄相信,这唯一的幼子,不会步上前三个皇子的后尘。”
慕怀安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所以他们才会暗中收集绣帕,只要将那副《云国山水图》复原,便能让皇上相信,诅咒会被破除。如此,再对皇太孙下手,扶持赵贵妃之子成为储君。”
此言一出,令沈灵犀忽然想起沈良来。
长生观与卫国公的小妾有勾连,想必当初沈良定是借着这层关系,得知了赵家暗中收集绣帕一事。
沈家老祖宗手上有一块绣帕,沈良不仅要将绣帕交出去,还想替赵家收集更多的绣帕。
如此,待到赵贵妃的儿子顺利登上储君之位,他便有了从龙之功。
这便是他的“登云梯”。
还真是想的够美。
至此,沈灵犀也彻底明白,赵家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棋。
收集绣帕,破除“皇储暴毙”的诅咒,让皇帝相信立儿子为储君,不会再出问题,扶幼子上位,是其一。
暗中在东宫冰窖,布下疑似“巫蛊诅咒”的疑局,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把云良娣尚还活着一事公之于众,并借此成为攻讦楚琰的利器,是其二。
这两个计划并行,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便能成事,届时赵贵妃的儿子也长成了。
只是,她意外撞破绣帕之事,又协同绣衣使端了隐月阁的老巢,导致事情提前败露。
绣衣使查进宫里,他们便不得不推玉竹来做替死鬼。
可玉竹既死,此事便该就此了结才是。
然而,在中秋之夜,他们却又引了长公主派武婢前往冰窖探查,继而被楚琰抓获。
楚琰因武婢之事,前来长公主府对峙,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长公主乃皇帝胞妹,备受皇帝宠信,于赵家而言,是助力而非阻力。
他们为何会这般急不可耐地,推长公主与楚琰斗个你死我亡?
沈灵犀能想到的疑点,慕怀安和楚琰自然也能想到。
楚琰似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他抬眸看向长公主,眼锋凛冽:“玉竹的碎尸,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女子,丢进安王府的。姑母对此事可知情?当初安王之死,与姑母可有关系?”
第98章 真真是一场孽缘
此言一出,长公主怔愣几息。
只是随即,她想到什么,看向楚琰的眼神,带着不悦,“你是在质疑本宫?武功高强的女子,也未必都是本宫的武婢,就算是,也未必听本宫的驱使。昨夜那两个女刺客,曾经就是本宫的武婢,因犯错被驱离,你们也瞧见了,她们想让本宫死。”
因为太过信赖常公公,导致常公公架空了她的权力。
长公主想到此,简直恨得呕血。
“安王是本宫打小看着长大的,他母妃早逝,又与本宫有缘,本宫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会去害他!”
沈灵犀抬眸看向安王。
安王犹沉浸在“绝不相信”的思绪中。
倒是玉竹,见沈灵犀看过来,对她道:“长公主向来视安王殿下为己出,必不可能害殿下,倒是驸马和卫国公,因为娘娘的关系,与殿下很是亲厚……”
这话让沈灵犀想到当初在安王府,见到安王时,他整整两年,连阁楼都不曾出过。
只因生前有人对他说“不能离开”,“不能告诉旁人”之类的话。
沈灵犀再看少年苍白的脸上,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楚琰眼角的余光,见沈灵犀的目光凝视着房门,想到白天她曾对自己说过“能看见安王的亡魂”,眸光微动。
“那抛尸之人,既非姑母所派,想必另有目的,不会无缘无故把尸身抛去安王身故的阁楼中。”
他思忖几息,下了定论,“总之,今夜已让他们知晓,姑母确已身故,眼下既知敌人是谁,略施小计便能让对方自乱阵脚,再借机揪出真正的凶犯,还你我二人清白。”
长公主点头,恨声道:“只要拿到证据,本宫便亲自去皇兄面前陈情,此事绝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赵家既对本宫不仁,也休怪本宫对他们不义。”
*
第二日一早,大理寺和京城府衙的衙差,在长公主后花园,挖出了几具尸身。
其中有一具尸身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与长公主尸身的伤口完全吻合。
被指认出是长公主生前,曾驱逐出府的武婢。
长公主身边的武婢,都是先帝命内卫从民间搜寻根骨奇佳的孤儿,训练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