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轻轻点头，他轻轻晃动着尾巴，有兀鹫察觉到许年在看着它们，仰起头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叫声，张开了翅膀，却并未扑腾过来。

不过洛斯和许年对腐肉没兴趣，对于同类的肉更没兴趣，两只雪豹很快就离开这里重新去寻找其他猎物，它们走后，那些兀鹫黑压压的一片再次扑了上来，落在了这头已经干硬的雪豹尸体上，低头啃食，时不时互相啄一下，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雪山清道夫，几乎是每一头生活在雪山的动物生命的最后一程。

不过今天两只雪豹比较幸运，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岩羊，往常岩羊都是一群，但那是春季草料旺盛的季节，如今能遇到一两只已经算是幸运了。

它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抓到了一只岩羊，只是摔下去的时候，洛斯的前腿被突出的岩壁轻轻划伤了一点，一点点鲜血粘在它白色的皮毛上，显得尤为刺眼。

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势，洛斯都懒得放在眼里，叼着岩羊，趁着那群兀鹫和狼群尚未察觉到的时候，就带着许年回去，它步伐稳健地在风雪中行走，许年瞧着它的身影，而洛斯也停下来看着他。

“你是不是嗅觉恢复了？”洛斯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许年稍稍停顿一下，下意识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没有啊。”

洛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它有点怀疑地瞧着许年，看得许年就差对天发誓了。

“好吧，如果你嗅觉恢复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洛斯顿了顿，掩藏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随便问问。”

它的耳朵随着它说话，有些心虚地轻轻动了几下，和它一本正经的表情极为不搭配，以至于许年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会被它心虚的目光和耳朵所吸引。

最后许年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地点头答应，道：“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许年有点儿怀疑是不是来时的路上有什么其他气息，才会让洛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却不想洛斯一回头就发现许年扭头看向身后的路，还在嗅闻气味，顿时警惕道；“你真的闻不到吧。”

“真的闻不到。”许年嗅了嗅，而后无奈道：“只能有一点点血味，但是其他的就闻不到了。”

洛斯将信将疑地挪开了目光，它觉得下次还是要带着许年绕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狩猎比较好。

不然这个地方……洛银的气味太浓郁了，以至于其实它刚刚带着许年下山的时候就后悔了，只能走在许年的前面，提前一步将洛银的气息覆盖住。

“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你了？”许年凑到了洛斯的身边，有点沮丧道：“我闻不到味道……”

洛斯那点纠结的心思立刻就被抛之脑后，整个视线都被许年这幅委屈的样子所吸引，它走到了许年的身边，放下了岩羊，轻轻蹭了蹭许年，一本正经道：“我不会。”

许年缓缓抬起头，一脸依赖地瞧着洛斯，他的脸型本就好看，毛茸茸的脸上带着一些雪花，眼睛十分漂亮，满是专注信赖，似乎只要是洛斯说的话，许年都会相信。

这眼神看得洛斯都忍不住尾巴勾了起来，但它很快就意识到了尾巴都快翘到头顶了，立刻转身叼着尾巴就朝着窝的方向去了。

“……洛斯。”许年有些茫然地喊了声洛斯。

洛斯回过头，问道：“干什么？”

许年叼着被洛斯丢下来的岩羊，艰难拖拽，发现这还真不是一般雪豹能弄得动的，特别是这风雪交加的天气，他困惑道：“你羊不要了？”

洛斯的尾巴“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它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叼着岩羊，眼神瞥视到了许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大献殷勤的样子，又忍不住谨慎地问道：“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啊？”许年本就心虚，忽然听到这话，眼神下意识漂移了一瞬，乖巧道：“不，不会的。”

“那就好，如果恢复了嗅觉，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洛斯再次重复道：“不准骗我。”

“好……好。”许年的爪子勾着岩石，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不过幸好洛斯指的是这件事情，他顿时松了口气。

他实话不多，偏偏洛斯问的这句，恰好是他为数不多的实话中的一句。

第40章 遭遇狼群 许年：还能更糟糕一点吗？……

每只雪豹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不过许年见过的雪豹不多，就目前为止，除他之外，只有洛斯和凯厄，总体而言，一个喜怒无常但好哄，一个玻璃心易破防，但好骗。

许年有点儿唏嘘，得亏遇到的这两只性格都算不错，并不残暴。

他跟在洛斯身后，回了窝里之后，那只岩羊就是这段时间他和洛斯的食物，下次再捕猎到岩羊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需要足够的实力和足够的运气。

许年舔了舔皮毛上沾着的黏腻鲜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洛斯叼着岩羊上来的，结果洛斯身上沾染的血迹不多，而跟在后面的他却沾上了不少血迹，他努力清理着自己皮毛，时不时看一眼洛斯。

“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看我。”洛斯放下了岩羊，它随意半趴在雪地上，尾巴轻轻扫动着，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瞧着许年，道：“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我又不是不让你看。”

它轻轻抬起下巴，样子显得有些倨傲，不过在食物链里，以洛斯这个食物链顶端的身份，的确是有自傲的资本。

许年倒是没想到洛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愣了两秒之后，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思考着自己之前尾巴搭在洛斯身上然后被凶了一顿的事情，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以为自己真的能和洛斯相依为命。

自己是什么实力，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而他说了多少谎，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总而言之，洛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一个月白干了，直接将本来就有些谨慎的许年凶回了他自己的安全壳里。

“很帅，很好看。”许年将心思收敛，不显露分毫，依旧乖顺地夸赞道：“你是最厉害的雪豹。”

他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晃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羡慕，瞧着洛斯强有力的肌肉和线条分明的身形，再看看自己毛茸茸的样子，暗叹自己要变成洛斯这样的，需要练习多久才行。

察觉到许年的视线之后，洛斯干脆抬起了后爪，有意无意地轻轻撑了个腰，顿时漂亮的腰线肌肉顿时显露出来，独属于猛兽的野性暴露无遗，它眼神轻轻落在了许年的身上，很满意许年眼中的诧异。

洛斯的尾巴摇晃得更厉害了，语调倒是平静，道：“冬天毛厚，不太能看出来。”

许年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洛斯撑着腰身的时候，许年的目光瞥视到了它腹部的伤痕，看得出来是陈年旧事，但伤得不轻，当时应该流了不少血。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山洞里的抓痕和残留在抓痕上已经泛黑的血迹。

这头野生雪豹生活在这里，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它也曾经挣扎过，受伤过，濒死过，但万幸最后都挺过来了，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高耸陡峭的雪山上，两只雪豹相互依偎，洛斯几乎是将许年盘在了怀里，它压根儿不在意着寒风多凛冽，暴雪有多大，只管怀里的这只雪豹睡得是否安稳。

它低下头轻轻舔了舔许年的脸侧，声音显得有点儿低沉，道：“这一场暴雪已经下了四天了。”

四天，接连不断的暴雪，洛斯的尾巴轻轻搭在了许年的腹部，在许年睡着之后，它才转头看了眼外面，除了雪，什么都看不到，甚至看不到多少生机。

也许是洛斯的动静惊扰到许年了，他在睡梦里闷哼了两声后，挪动了一下身体，习惯性朝着洛斯的方向蹭了蹭，闭着眼睛寻找热源，让自己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洛斯将他抱的更紧一些。

接连不断的暴雪让所有动物都陷入了生存危机，许年能感觉到往日盘旋的兀鹫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它们总是会四处飞翔，将一切收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