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冲外头一扬声。
“姚嬷嬷,给奶娘准备的礼物,收拾好了没有?”
话音刚落,她的语气陡然一转。
“奶娘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我这点私房钱,你拿回去好好养老吧,也算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一点心意。”
她语气平淡地补了一句:“以后若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再上门了。府里大小事务繁杂,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空应付闲杂人等。”
这时,杨奶娘才猛然察觉到成氏的脸色不太对劲。
她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干笑了两声。
“我……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嘛,怕你年纪轻轻掌家不易,这才多嘴几句,真没别的意思……”
成氏声音冷而清晰:“不用了。你若真想帮我,最好别再插手我的事。你不给我添乱,便是最大的帮忙。”
杨奶娘仍不死心,突然伸手一把拽住成氏的袖角。
她压低声音:“夫人!那管家权可得收回来啊!她不过是个即将外嫁的姑娘,连自个儿的婚事都还没定下,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您?”
成氏眸光一冷,眉宇间透出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不再多言,声音果断而严厉:“来人!送奶娘出去,不必多留。”
杨奶娘顿时慌了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委屈。
她终究无法再留,嘴里仍不住地嘟囔着。
“真是反了天了……一个被夫家休弃、名声扫地的女人,如今竟还能堂而皇之地掌着家里的中馈?祖宗规矩都去哪儿了!”
姚嬷嬷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警告。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吧!奶娘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何必非要在这些大宅门的漩涡里搅来搅去?拿了夫人赏的银钱,安安心心回老家养老。这种深宅大院里的事,哪个是你一个退下来的乳母能插嘴的?”
杨奶娘一脸委屈。
“我这还不是为了夫人好?她现在不明白,将来总会懂的。等她哪天栽了跟头,自然会想起我今日的劝告,那时候,自然会念我的好……”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听见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闹的嘈杂声。
她,好奇地踮起脚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整个人便僵在原地。
只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陆续停在侧门前,车上堆得高高的物件。
全是一套套崭新又讲究的家具。
杨奶娘被挤得左摇右晃,却仍紧紧扒着前面人的衣角。
“哎哟,这套椅子真漂亮,整整八张,我看这木头是上等黄花梨,市面上可少见。”
“这木纹,这油性,绝对是老料。八张成套的黄花梨椅,光是木头就得上千两银子,还不算工钱。这谁家的排场啊?”
“还有那张喝茶用的几案,紫檀木打的,漆面亮得能照出人影来,手艺太精细了。”
“你们看见没?那边还有个大珊瑚,通体鲜红,少说也值千两银子。”
“……”
议论声此起彼伏,敬畏中又藏着些许不敢置信。
杨奶娘越听越心热,忍不住嘀咕:“这国公府也太有钱了。”
这些家具,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换座小院子。
“这些家具,该不会是要换掉府里旧的吧?”
她喃喃自语。
旁边一人笑着摇头:“不是的。”
“今天这些东西,是大小姐给新宅子准备的。”
“新宅子还没收拾好,暂时先放这儿。”
杨奶娘一愣:“新宅子?”
国公府庭院深深,几进几出,何等宽敞?
大小姐何必另置宅子?
难道是府中不合,要搬出去住?
可这于礼不合啊!
有人打量了她两眼,笑问:“老人家,你是从乡下来的吧?”
她点点头,小声道:“我……在府里当差,只是近来回乡探亲,才刚回来。”
“你不知道吗?上个月,国公府大小姐把柳侍郎家的宅子买了下来,等修好了就搬出去单过。”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
“啥?被休回来的姑娘还能自立门户?”
杨奶娘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