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眼角眉梢描了浅纹，却难掩她风韵犹存的美貌，举手投足间，既有浑然天成的干练，又泄出几分不经意的温柔。

仿佛枝头素雅的花，收起了盛放时的张扬，却把所有风情都酿成了醇厚的香。

黎檀栖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疲惫的身躯往前迈一步，扑进温柔熟悉的怀抱里，“妈妈。”

这一趟电梯里，只有母女俩以及，跟在黎青栀身边多年的秘书。

“阿婆已经醒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虽然早就得到了消息，黎檀栖还是趴在她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黎青栀拍拍她的背，温柔又心疼道，“看完阿婆就回家倒倒时差。”

“我就在病房里睡，陪着阿婆，”前一段时间工作忙，都没有空出时间和阿嗲阿婆好好聊天，送来的信也只是匆匆忙忙地回复，“妈妈，你让我蓉城，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檀檀，”黎青栀轻轻推开她，神情温柔，“陈家上门求亲。”

黎家近两年才在黎青栀看似避世，实则将家族重点转移到蓉城这一布局下，到的蓉城。

加上黎檀栖今年一直在京城，对蓉城不算了解，所以在她提出陈这个字眼时，一时没反应出来是哪家。

“耳东陈，”黎青栀顿了下，继续道，“檀檀，上门求娶的是陈家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那位就像你阿嗲在江南的地位。”

江南老一辈留下来的人很少，阿嗲当年是老一辈里最年轻的一位，中年退位后无数家族将其继承人送上门拜师，他一手为江南年轻一辈培育出诸多人才。

后更是受邀在江南第一学府任教，直到退休，随着老伴前往各文化起源地考古。

阿嗲在江南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比肩。

也正是他在，所以姜泰宇当年离婚后，选择出走京城，江南很难容下他。

清透的琉璃眼不可控地颤了好几下，她这次回来，本来是准备和妈妈坦白，她谈恋爱了。

但这句话酝酿在喉间，就像是难以下咽又难以吐出的异物，不上不下，卡得她喉咙生疼。

黎青栀就像是看穿她这一刻神色破碎的原因，但她只能无情狠心地将现实摊开给她看，“檀檀，和他好好道别。”

黎檀栖谈恋爱的事从来都没想过瞒着任何人，甚至还主动和身边的人谈起这件事。

她向来光明磊落。

黎青栀知道这件事很容易，原本她是打算过两年，等黎檀栖完成自己的梦想回家后，再谈联姻。

只是，期间变故太多，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黎檀栖自出生起就知道自己必定会走上联姻的路，只是这一刻出现得太令她诧异。

为什么偏生是这个时候……

“妈妈，我们先看阿婆好吗？”

“好。”

电梯门开，黎青栀率先走出去，黎檀栖紧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刺得她鼻尖发酸，眼眶却干涩得厉害，连泪意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冻住了。

发胀的心就像被一股更沉的寒意攥紧。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指甲深掐进掌心，那点锐痛却穿不透心口密密麻麻的钝疼。

VIP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晕开一片柔和的暖色。

旁边的小柜子上，满是上午来看她的学生们，带过来的小礼物。

阿婆盖着一层素色的薄被，半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眼舒展着，透露出几分喜色。

黎青栀放下手提包，坐在床边椅子上，握着她的手，“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就是还不能下地，只能给他们录课。记得买好一点的设备，拍得清楚他们才学得清楚……”

“阿婆，”黎檀栖在几息之内调整好情绪才进来，嘴角微微翘着，压下疲惫的神色。

年迈妇人缓缓转过头，在看清来人时，眼睛倏地亮起来，“檀檀？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吧？阿婆之前还在微博上看你的生日MV，今天也算追星成功。”

黎檀栖被她逗笑，黎青栀起身让她坐下，转而走到一旁，开始处理上午余留的工作。

“我展示唐装的时候，特地放你小时候拍戏的图片，那些个小孩儿一个个都说认识你……”

第84章 哭过

黎青栀走后没几分钟，阿婆就像是看穿般，手拍拍旁边的位置，心疼道，“好啦，先睡觉，天大的事也比不了檀檀的健康。”

黎檀栖没应声，只是顺着阿婆的力道挨过去，将头轻轻靠在她手边的位置。

她闭上眼睛，阿婆的手轻轻抚摸她那颗毛茸茸的圆润脑袋。

“眼睛都红得像兔子了。”

阿婆的指腹带着老年人才有的温软粗糙，一下下顺着她微乱的发丝，“这些天在国外吃得不好吧？”

黎檀栖把脸埋得更深些，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哽咽。

“阿婆当年去剑桥留学，为了顿顿吃好饭，骗几个会做饭的朋友也申请了我们学校……”

黎檀栖露出半张被逗笑的脸，睁着水润的眼睛，听着阿婆慢慢讲故事。

阿婆的声音就像是洁白棉花编织成的网，温柔地缠绕过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