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斜倚在真皮座椅上,眉骨深邃,棱角分明的俊脸透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懒散劲儿。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他依旧闭着眼,语气带着点儿调侃,“宋女士,你取个衣服,花了整整半个小时。”
“在里面碰见你苏家伯母、苏家妹妹,就多聊了两句。”宋女士解释了句。
今日,宋韵文是凑巧来取衣服的,却没想到会遇见明蔓榕和苏若筠。
上头忌讳四九城内各个家族关系过于密切,需要避讳的环节,自然一个都不能省,也正因如此,除了在大型的政/府活动,能碰见明女士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碰面实属难得。
宋韵文:“你还记得苏家妹妹吧。”
闻言,霍景城挑着眉峰,姿态闲适,指尖拨弄着手机,让它在掌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旋着,咬字散漫地开口:“记得,小熊猫嘛。”
小时候的的苏若筠不像是小竹子,倒是像极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熊猫,圆滚滚的身子,走起路来仿佛一颗毛茸茸的球在滚动,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宋韵文不赞同地摇头道:“人小姑娘现在清瘦了,长得愈发标致,别再用这种话了。”
“小熊猫”这个称呼,追根溯源,还是霍景城的祖父霍老叫出来的,彼时苏若筠正值五岁,有一次,被苏老抱着去军区开会。
会议途中,苏若筠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自己的爷爷,也不肯听警卫员的劝,就站在门口,站累了,索性蹲坐在地上。
会议结束,开会的人群渐渐散去,仍坐在位置上的霍老一抬眼,就瞥见了坐在门口的‘座山雕’,眼中笑意盈盈,打趣的意味明显,他道:“这哪儿像根竹子,倒是像只吃竹子的熊猫。”
苏老走去门口,抱起自己的孙女,往会议室里走。
彼时五岁的小竹子,正乖乖地窝在苏老的怀里,胖胖的小手指揪着苏老的军装领口,她虽似懂非懂霍老说的话,却也直觉这话说得也太不中听了,小脾气一上来,五岁的小人儿也不知道害怕,当即脆生生地说道:“爷爷,我不喜欢他。”
后来,霍老连哄带劝,拿了许多糖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气鼓鼓的小人儿哄好。
第73章 好事将近
苏若筠和明女士也并未在旗袍店久留,与师傅定好上门取衣的时间,就离开了。
两辆红旗车一如来时一样,重新返程。
苏若筠跟着明女士回了家属院,临近寿宴,苏家人越发忙碌,从桌数,人数,到具体的人员名单,位置,通通都要确定。
就连苏若筠也免不了,上头虽有几位长辈在操心忙活,但她也少不得帮忙张罗着。
直到农历五月十五这日,苏老夫人领着家中亲眷到寺庙一同进香祈福,撇出在位置上的几位男人,就连苏明砚和苏嘉逸也‘护送’着上山。
老太太是从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走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扛过炸药包炸碉堡,天不怕地不怕,从不信佛,只是随着年岁增长,不自觉地也对佛染上了那么一点儿迷信和敬畏。
一辆车身漆黑的红旗轿车在几辆奥迪车的紧密簇拥下,从大院出发,一路直达寺庙,车队停在了寺庙的正门前。
庙宇巍峨,古刹清幽,山门之上,匾额高悬,金底黑字。
寺庙前,身披黄红袈裟的住持带着众僧人肃穆伫立,静候多时。
看见警卫拉开轿车的车门,住持走上前,双手捻着佛珠,微微欠身,抬手施礼,“老夫人。”
苏老太太双手合十回礼:“惠妙法师。”
一行人缓步拾阶而上,步入正殿。
今日天气好,天朗风清,寺庙内古木参天,枝叶交叠,挡去了尘世间的喧嚣和刺眼的太阳光线,带着特有的幽静,花坛内的花花草草又为这庄严之地增添了几分雅致与祥和,偶有遇见几个小沙弥身着素净僧衣,拿着扫帚,认真地扫着地。
正殿内,苏若筠站在明蔓榕身后,众人按照顺次依序站立,僧人恭敬地递来蜡烛和香。
先点蜡烛后点香。
两根蜡烛烧得旺,烛芯处火苗扑天,线香在火苗的触碰下,升腾起袅袅青烟,似有灵性般,一线天悠悠地飘向天际。
苏若筠阖眸,两手举至眉间,耳畔听着苏老太太的祈福声,随之微微躬身,模样虔诚。
烟火气、檀香味在殿内顿时弥漫开来,住持按照惯例,开始讲经说法,言辞间皆是佛理禅机,深奥难懂的大道理,小辈们不感兴趣,齐刷刷地迈出大雄宝殿。
苏嘉逸双手插着兜,他懒散惯了,在寺庙里也毫无收敛之意,斜倚在朱红大门上,漫不经心的姿态与周遭庄严的氛围格格不入,在军区待了四五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自然是半点儿也不信。
苏明砚则正经的多,黑色大衣妥帖地包裹着身躯,腕间却依旧是昂贵的钢表,长身玉立,反观陈向瑾,一袭白衬衫,黑色长裤,外面还套了件西装,像个绅士,严肃地绷着张俊脸。
三个男人跟在姐姐/妹妹们的身后。
陈向薇没来过法佛寺,眼眸中满是好奇与期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表姐,你信佛吗?”
信与不信难以一言概之。
“国.人信佛,与西方教徒不同,国.人讲究凡事先靠自己,将事儿做全了,再去求佛庇佑,而西方教徒则多是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耶稣,依靠祈祷来寻求指引。”
苏瞻玉出身四九城苏家,对兄妹二人在语言和文化方面要求极为严苛,即便身处港区,也绝不能忘却自身的文化根源。
陈向薇歪着脑袋,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那句俗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对,就是这个道理。”
苏若筠和陈向薇手挽手跨出门槛,一行五人,在寺庙中闲逛了起来。
一路沿着小径往后走,掠过重重竹影,微风轻拂过佛塔,檐角的铃铛“叮叮”作响,如梵音般空灵澄澈,让人的心境渐渐归于宁静,置身此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五个人也不在意,直接席地而坐,就错落地坐在几节台阶之上。
陈向瑾瞄了眼地面,上面薄薄的覆了一层灰尘,垂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笔挺的定制西装,耸了耸鼻子,有些嫌弃,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巾,放在台阶上。
他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坐下。
苏若筠闲不住,漫不经心地走到附近的古缸旁,细指随意地探入缸中,折下一朵盛开的荷花,将那抹粉置于手间,指尖轻捻着花瓣,饶有兴味地把玩起来。
瞧见这一幕,苏嘉逸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故意吓她,声音低沉:“敢摘寺庙里的花,你是真不怕佛祖半夜来找你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