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筠和明女士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前,明女士再三叮嘱:明天下午一定要空出时间来,去试衣服。
挂完电话后,苏若筠低头一瞧,碗里的小米粥经过长时间的搅拌,原本的浓稠,已经变得稀稀拉拉,水滴滴的米汤。
她索性把白瓷碗推开,不吃了。
想着霍景城今天要来茶馆,出门前,苏若筠又折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她抬手拉开了抽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静静安卧在内。
她抬手取出,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啪嗒”,盒子被打开,里面黑色绒布之上,摆着的就是那条精致的手链,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上午九点,苏若筠开车到达‘一川烟草’茶馆。
她是将车直接开进庭院的,所以未作片刻停留,就迈着利落的步伐朝着后院走去,自然而然地也将随身的小方包放上了休息室的沙发。
一转眼,时间已至下午。
趁着霍景城还没来茶馆,苏若筠先去了一趟后院的休息室,取了上次霍景城留下的道歉礼古琴丝弦,还有今早带来的拍卖会手链。
她小心翼翼地将古琴丝弦和手链收好,妥帖地放进一个手拎袋里。
将两件东西拿好后,按照预约时间,让员工准备好茶点和工具后,苏若筠踏进了观澜包间。
午后的太阳光如同被揉碎的金色丝线,一缕缕洒在古雅的木质雕花窗棂上,窗棂的花纹落在榻间的茶桌上,形成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包间之内,淡淡的茶香四溢,萦绕不散。
霍景城双手插着兜,晃晃悠悠地朝着东厢房走来,步伐随意又散漫,像是被风推着前行。
他身着一袭黑色风衣,笔挺的版型勾勒出修长身形,宽肩窄腰,风一吹,衣角轻轻扬起。
霍景城是加急赶完手头的工作,才能抽出空儿来茶馆。
一推开门,他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绕过遮挡的湖光山色屏风,现身在氤氲茶香中。
入眼的就是苏若筠静坐在榻间的身影,她微微低头,精致的眉眼被垂落的发丝半掩,面容清秀姣好,宛如一幅古时朦胧的水墨美人画。
身前的茶案上,放着精致的茶碾,她的双手修长且莹白如玉,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地碾着茶叶,茶末在碾轮的转动下簌簌落下。
霍景城慢悠悠地踱步走至地台边,身体微微后仰,带着一种随性的松弛感,随即在榻榻米上坐下,坐在苏若筠的对面。
静静地观赏了几分钟她行云流水的沏茶的动作后,他蓦地出声询问:“为什么不收钱?”
第71章 你跟踪我?!
苏若筠碾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掀起眼帘,斜乜了霍景城一眼,出口的语气平淡:“家里的小孩年幼不懂事,霍总也要当真吗?”
霍景城不为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双手搭在桌沿边,故意地反问道:“可我已经当真了,怎么办?”
茶末被苏若筠倒入杯盏之中,轻轻‘咔哒’一声,盖碗放置在茶桌上:“少废话。”
说着,她拍干净手心,掸去沾染的茶末,而后执过茶桌上的手机,将凌晨的转账悉数奉还。
半秒后,一声轻微的震动引起了霍景城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垂下眸子,目光落在茶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屏幕上,一条新讯息跳出,是转账退还的提示。
“她叫了我一声表姐夫,这改口费自然是该给的。”他神色坦然,语气理所当然,又把钱转账回去。
闻言,苏若筠垂眸,盯着备注的改口费三个字,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霍景城像是没听见她骂的话一样,自顾自地伸手,将一旁的茶壶拎至身前,壶嘴倾斜,随后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水,“她都叫我表姐夫了,你就没什么要改口的?”
闻言,苏若筠眸光闪动,直勾勾地落在他风衣领口那整齐排列的排扣上,像一只刚偷到腥的小猫,嘴角上扬,笑容里满是狡黠,语调轻扬:“真要我叫?”
霍景城眉梢轻轻一挑,不置可否,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些许奇怪。
她静静地看了霍景城那略显‘期待’的表情几秒,眼神中充满着掩饰不了的不怀好意,脆生生地冒出来了一声:“表姐夫。”
“……”霍景城。
她烟波流转,似藏着盈盈笑意,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是这么喜欢这个称号,我还可以再多叫几声。”
“叫的很好,下次别叫了。”男嗓低沉,他神色未变,只是轻扯了下唇角,似有淡淡的无奈溢出。
做茶需要专心,苏若筠没再继续和他对话,顾着手上的茶具。
在建盏中注入少量温水,茶筅轻搅,绿茶茶末与温水交融,等到化为浓稠的茶膏,再次提壶,将温水冲入茶膏内,茶筅上下击拂,茶汤在茶筅的搅拌下,泛起层层白沫,泡沫堆积,茶筅放缓动作,沿着盏壁缓缓拂动,将大的泡沫一一消除,让茶沫更加细腻和均匀,凝于盏中。
最后,她手持茶杓,舀清水作画,三两下画好图案后,将建盏递到霍景城的面前。
霍景城盯着近在咫尺的建盏上那个白色的、造型奇特的图案,屈起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主动开口询问:“这是什么?”
“橙子。”苏若筠顺着他的眼神往下一看,盏中那抹白色图案线条圆润,恰似一枚圆滚滚、萌态可掬的橙子,她抬眸对上他的黑眸,“不明显吗?”
“……挺明显的。”霍景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
听出他的心口不一,苏若筠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手扯过一方素色手帕,细致地擦拭着双手。
霍景城并未在‘一川烟草’茶馆待的太久,他饮完茶水后,起身离开。
苏若筠送他至东厢房门口,抬手把着门框,指尖轻触着镂空雕花,目光追随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身姿颀长挺拔,烈烈生风。
睇着他的背影许久,忽而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包厢内,而后扬声说道:“你的东西。”
霍景城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声音裹挟着风一同飘了过来,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送你的,就是你的了。”
古琴丝弦和手链又一次被留在茶馆。
……
第二天下午,天朗气清,微风不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