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四散开来,进行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墙壁和地脚线里发现了少许未曾清理干净的血迹。

张主簿直接被气笑了,“这抛尸人可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做这么多,就不怕耽误时间吗?万一有人进来上茅房,岂不是当场暴露?”

穆青澄喟叹:“所以,结合铜钉悬挂尸体的难度,抛尸者应该是两个人。一人运送尸体,一人清理现场。至于运送柳霄的人,也许是第三人,也许是那二人完成抛尸后,才将柳霄带走。”

“本官似乎明白柳霄为何会被人取代抛尸了。”宋纾余思忖着道:“李云窈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柳霄多,但柳霄是柳家人,知道真相后未必会愿意跟她联手揭露。所以,李云窈选择隐瞒柳霄,拖柳霄下水,完成她舍身成仁的壮举。可是,在乎柳霄的人,既不愿意柳霄犯罪坐牢,又不想辜负了李云窈的心愿,故而替身上阵,升级抛尸手段,令此案一举成名。”

顺着宋纾余的思路,穆青澄想到一个疑点,“李云窈既要揭发罪恶,为自己洗冤,又怎会一点儿线索都不留下呢?我们目前所查到的证据、线索,都不是可以直接指证凶手的……对了,三虎,李云窈自杀的匕首,从何而来?你可知道?”

突然被点名,三虎愣了一瞬,才逐渐回神,他道:“匕首是大夫人自己的,至于它的出处,你们问问夏玉,她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环,大夫人的事情,她知道的最多。”

穆青澄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使得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大人,夏玉就是破局的关键啊!失踪的两个丫环里面没有夏玉,说明李云窈在赴死之前,一定对夏玉做了妥善的安排,所以,这也是她让柳霄假扮夏玉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原因!”

第92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如此说来,柳霄是被李云窈算计了?”

宋纾余一旦反应过来,便禁不住失笑道:“本官看人可真准,就说那柳霄脑子不够用吧,还真是个蠢的,连自己家那点儿事都琢磨不明白,还想考验本官的穆仵作?他想屁吃呢。”

“……”穆青澄头一回听到宋纾余骂人不雅的话,着实被惊到了,转念又一想,大人真是记仇啊,还对柳霄作弄她的事耿耿于怀呢!这一想,又不禁想到了大人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旦被大人抓到,恐怕真会被剥皮抽筋吧!

宋纾余见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忙道:“是不是冷?”然后扭头便朝外喊:“宋离,把披风拿来!”

宋离从马车上取了锦缎披风,进来便要为宋纾余系上,宋纾余却指了指穆青澄,“给她用。”

宋离讶然,“那……那主子呢?”

宋纾余瞪眼道:“大男人怎能怕冷?”

“不是,主子您身子……”

“闭嘴,出去!”

宋离被撵,只得将披风递给穆青澄,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退出了茅房。

张主簿假装寻找线索,眼睛四处瞟,尽量不去看那俩人,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大人本就是偏心穆仵作的,不仅仅看重穆仵作的才华,还看重穆仵作是个女子!

所以,单单第二条,整个京兆府百来号人,谁能比得过?

所以,在争大人宠爱的这条赛道上,全体认命吧。

穆青澄眼见宋纾余误会,还被宋离以眼神警告,她哪里还有心思防寒?再者说,她也不是因为冷才打寒颤的。

所以,她借花献佛,立马殷勤的主动走到宋纾余身后,踮起脚尖为他系上披风,且含笑道:“大人体弱,当注意保暖才是。卑职也算练武之人,身强体壮,丝毫不觉得冷。”

哪知,宋纾余竟生气了,回身便在穆青澄额头上敲了一记,恨声道:“本官哪里体弱?本官不是说过吗?成婚生子都不是问题!”

穆青澄按住发疼的脑袋,十分无语,“卑职关心大人,何错之有?大人何必这般逞强,卑职又不会笑话大人。”

“你……”宋纾余俊脸气得铁青,但碍于外人在场,不好说什么,更不便做什么,只能攥了攥拳,令道:“查完了就走吧,天太黑不好下山。”

张主簿第一个冲出茅房,他深深觉得,里面实在太窒息了!

三虎和小林子紧随其后。

宋纾余剜了穆青澄一眼,气鼓鼓地走人了。

穆青澄暗叹,大人的气性儿可真大啊,幸亏她没答应嫁给大人,否则,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慢步踱出茅房,走出几步,穆青澄忆及李云窈如花儿般正在盛开的生命,竟终结在此处,不由得又回头张望。

茅房的屋檐上,左右挂着两块木牌子,上书:“静观万象,如月照心。”

穆青澄定下脚步,在嘴边反复咀嚼这两句充满禅意的警世之言。

她浑浊的双目渐渐清明,心中涌动起即将冲破黑暗,迎接黎明曙光的豪情!

“大人,李云窈死在这里,不是因为愧对佛祖,而是在告诉我们,夏玉身在何地!”

第93章 步步皆有成算

众人迅速围拢,顺着穆青澄的视线,望向垂挂在屋檐的木牌。

“静观万象,如月照心。”

张主簿念出这两句,眼珠左右转动,一时参不透,“这是何意?夏玉的藏身地,难不成就在云台寺?”

正事当前,宋纾余哪里还有气性儿,他投入解谜的乐趣里,首先否定了张主簿的猜测,道:“不可能。一来云台寺从不收留女施主;二来,云台寺不安全,即便被我们京兆府封了山门,但是挡不住杀手的进出。”

“没错,夏玉不在此地。”穆青澄神色动容,“李云窈步步皆有成算,她出了一个谜面给我们,若我们猜不出谜底,她恐怕会死不瞑目。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聪慧果敢的女子。”

张主簿顿觉脑壳儿疼,“照我说,这李云窈太不靠谱了,万幸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这两句话,万幸你参悟了其中妙义,若当中有一条没做到,她不就白白折腾了吗?”

“她是在赌,赌我京兆府不全是你这般的……”宋纾余毒舌上线,语到最后,又忽然记起张主簿是自己人,不该遭受跟柳霄同样的评价,于是生生的将“蠢人”两个字咽了回去。

见状,小林子暗自庆幸,还好他是个笨人,猜不出谜底,但也聪明的没有张嘴胡说。

张主簿甚是委屈,可他瞧了眼抿嘴偷笑的穆青澄,竟有了反击之言:“大人,正因为卑职蠢笨,所以才要跟着大人多学习啊!还请大人日后多赐教,少嘲笑,不然卑职就要缠着穆仵作解惑了。”

宋纾余万万没想到,他竟被下属将了一军,当即单手叉腰,打算拿出上峰的威严,收拾一番张主簿,但是,眼见穆青澄皱起了眉角,似有不悦,他又立即将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同僚之间可以互相帮助,但仅限上值期间,下了值,不许纠缠!”

“卑职谨遵大人教诲!”张主簿见好就收,只是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眼看天色将黑,穆青澄不得不开口打断:“大人,我们抓紧时间下山吧。今夜,卑职还须去一趟李沐的府邸。”

宋纾余点头,“行,我们上车再说。”

下山的时候,宋纾余将他眼中的外人,全都赶下了车,勒令他们走走夜路,锻炼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