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梁大人就不必操心了。”

“本官怎能不操心?这关乎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啊!”梁若鸣急得脑门上沁出了汗液,上半身不由前倾,紧紧盯着穆青澄裸露在外的明亮双眸,大胆又小心翼翼的问她,“中山王是太后的人,你嫁入中山王府,不是同宋大人作对吗?莫说救本官了,你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都是个未知数吧?”

前所未有的心烦,令穆青澄倏然起身,怒声道:“梁大人,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哎,不是!”

梁若鸣慌忙拦下人,赔着笑道:“本官并非不信任穆师爷,实在是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啊!”

穆青澄懒得再多说,抬脚便走。

“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吗?”梁若鸣急吼吼的说道。

确实,他现在没有其它的退路,除了搭上穆青澄,他不知道还能如何化解他与宋纾余的恩怨!

穆青澄回过头来,瞧着梁若鸣无奈又慌乱的表情,她不禁被气笑了,“梁大人,只要您没有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单单只是犯了站错队的问题,我保证您的将功补过,会起到自保作用的。至于我的行事,自有我的道理,宋纾余不会与我为敌的,您且放宽心。”

梁若鸣沉沉吐息,整个人松懈下来,“本官胆子小,自知爬上侍郎之位不容易,可不敢犯什么大事儿。对了,本官还有一事不明,你为何找上本官?郭宣呢?死者是他女儿,找他不是更……”

“亏得梁大人还是刑部侍郎呢,我真怀疑您有没有办案能力!”穆青澄素来温和,能说出这般刻薄的语言,实在是忍无可忍。

梁若鸣的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般难看。

“闲话少说,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那便请梁大人再跟我讲一遍今日的所见所闻,必须实话实说,一个字都不能漏掉!”

“啊……哦,好。”

眼前女子的气场,深深折服了梁若鸣,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激动道:“不是宋纾余!捂死郭媛可的凶手,没有宋纾余霸气凛冽的气质!”

第345章 结局(14)

梁若鸣信誓旦旦,可穆青澄却表示怀疑,“从背影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质?梁大人,我虽然从主观上相信宋纾余的清白,但对于案子,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徇私!”

“本官明白穆师爷的意思,知晓穆师爷查案严谨,铁面无私,然,现今想来,那名凶手断不可能是宋大人,因为……”

梁若鸣言语激动,说到关键处,却突然卡了壳,一张老脸在昏黄的灯火下,布满尴尬之色,眼见穆青澄目中浮起了不耐烦,他才低了音,接下去,“因为本官对宋大人惧怕的很,只要一看见宋大人,就控制不住的腿软、心悸、屁股疼,生怕阴晴不定的宋大人,又给本官挑错,打本官板子,但……但看见那名凶手时,本官除了震惊,毫无其它感觉!”

闻言,穆青澄哭笑不得,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至此,梁若鸣也总算明白,为何他指认宋纾余后,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了。

穆青澄敛了神色,道:“梁大人,请您将过程再详细赘述一遍,包括所有您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或者是某个人。”

梁若鸣陷入了回忆当中,白日指证的时候,鉴于各方面的施压,他紧张万分,脑子自然不够用,只随口说了个大概的行迹脉络,细节也讲得十分粗糙,此刻细细想来,确有不寻常之处!

“本官平日酒量尚可,两三壶入腹,无半分不适,可今日入席之后,堪堪喝了三杯酒,便觉头闷,胃里好似火烧一样的难受,生怕御前失仪,本官便离席外出,想散一散酒劲儿。本官沿着连廊往水波亭而去……”

“等下!”

穆青澄猛然叫停,她语速慢下,确认道:“梁大人去了水波亭?我记得梁大人指证时,说您去了御膳房附近。水波亭和御膳房是同一个方向吗?”

梁若鸣脱口道:“不是啊,水波亭通往御花园,御膳房同水波亭是相反的方向!”说完,他脑中猛地划过了什么,“对了,本官行至半路,看到迎面过来一个人,心中觉得奇怪,便调转方向,跟着那人去了,最后走到了御膳房附近!”

“谁?”穆青澄呼吸紧了几分。

梁若鸣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是你们京兆府的人。倘若本官没认错的话,是……是公审庙门悬尸案时,本官在堂上见过的书办。”

“林书办?林阜!”穆青澄惊诧。

梁若鸣颔首。

“确定吗?”穆青澄难以置信。

梁若鸣蹙眉,“本官看到那人的容貌了,确定是林书办。若不然,本官为何觉得奇怪?为何要跟上去?”

穆青澄缓缓沉目。

以林书办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进得了皇宫,更不可能在皇宫来去自如!

所以,究竟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说,林书办有问题?

梁若鸣虽然办案能力欠缺,但毕竟出身刑部,脑子还算灵光,他琢磨出一个可能性,“难不成,本官被人设计了?先给本官的酒里下药,令本官身体不适外出,然后被林书办引去御膳房,亲眼目睹杀人案,最后成为指认宋大人为凶手的有力人证?”

第346章 结局(15)

听了梁若鸣的分析,穆青澄眉心突突地跳,“看来,这桩酒坛藏尸案,是专门针对宋纾余而预谋策划的。”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梁若鸣眉头皱成了川字,简直难以理解,“宋大人是皇上近臣,大理寺和监察院,全是皇上的人,只要做不成铁案,就不可能拉得下来宋大人啊!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的设计天衣无缝,皇上有心保宋大人,难道还保不下来吗?”

穆青澄难得翘起嘴角,夸赞了一句:“梁大人终于通透了。”

梁若鸣大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谦虚道:“咳,比起你和宋大人,本官确实愚笨了些许,但……但好歹是进士出身,又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

可穆青澄吝啬的很,再连半个溢美之词都不肯赠送了,“林书办暂且放一边,我稍后会去查证。请梁大人接着讲。”

梁若鸣只好收起那一丝丝的失落,继续回忆道:“本官跟到御膳房附近后,林书办突然消失不见了,本官十分纳闷儿,便四下里寻人,结果突然听到了争吵声,本官找过去,看见郭媛可哭得很是伤心,双手抓着凶手的右臂,声泪俱下的质问,诸如‘你为何不要我了’‘何时带我出宫啊’‘我以后会保证乖乖听话,再也不招惹穆师爷’‘你不能不管我’之类的话语……”

“没有身份上的称呼吗?”穆青澄问出关键。

梁若鸣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凶手说了什么?”

“凶手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捂住了郭媛可的口鼻,直到郭媛可停止了挣扎。”

“真是漏洞百出!”穆青澄叹道:“春日宴上,宋纾余对郭媛可的态度,有目共睹,他怎么可能与郭媛可私下见面,还允许郭媛可同他有肢体接触,且说出那般亲近的话语?”

梁若鸣懊悔的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本官真是个糊涂的,如今掰开揉碎了分析,确实疑点重重,宋大人的眼里,除了能看得见穆师爷,还能看见谁?对旁的女子,那厌恶的眼神,是丝毫不加掩饰啊!想当初,太后娘娘要将本官的女儿赐给宋大人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