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道:“别怕,坐下说。”
然而,廖管家“扑通”跪在了穆青澄面前,浑浊的双眼,飞快地聚起了泪液,“官爷,求求您帮帮小人吧!我们明明把如意交给了伯府接亲的人,可现今伯府却说,如意半路悔婚,背信弃义,给别人做正头娘子去了!可是,如意嫁给了谁,嫁去了哪里,我们一无所知,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意思是,廖如意失踪了?”穆青澄眉峰渐渐拧起。
廖管家流泪点头,“是,我们找不到人,她也没回来。”
穆青澄语气沉了沉,“为何不报官?”
“怎么报啊?那是平南伯府啊,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背景,若是敢将此事公开报官,怕是如意就彻底回不来了!”廖管家老泪纵横。
听到这儿,白知知气得呛白道:“你以为不报官,你女儿便能回家了吗?人家若有心作恶,无论你报不报官,他都不会良心发现的!”
“白捕快!”穆青澄出声喝止,“慎言!”
廖管家除了哭,便是一声声的哀求:“请官爷救救我女儿吧!”
穆青澄倏尔想到一事,伸手搀扶起廖管家,道:“你是如何发现廖如意失踪的?是伯府的人主动告之的吗?”
“大概一个月前,小人接到了如意哥哥的信……对了,小人忘了说,如意并非小人的亲生女儿,是小人收养的孩子。如意有个同胞兄长,自小便与如意分开了,一个月前,她兄长忽然来信,说是近期要来京城,想同如意见上一面,小人便回信告之了如意已经嫁入平南伯府为妾的事情。”
廖管家说到这儿,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如意兄长抵京后,第一时间便去平南伯府求见,没想到,却被平南伯府的人告之,府里根本就没有廖如意这个人!如意兄长立马赶来陈家村找到小人,我们急急忙忙的去找媒婆询问,媒婆说确实把人交给平南伯府了,如意兄长又去平南伯府要人,不成想竟被乱棍撵了出来,说是廖如意背信弃义,临阵反悔不愿意为妾了,改嫁他人当正头娘子去了。”
“就这样,如意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这些日子,如意兄长到处寻人,小人也得了员外的恩赏,借了员外府的仆人,挨个村子的找人,可至今都没有音讯!”
张主簿发出疑问:“你们找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我们京兆府派人下来巡查的时候,一丝一毫都没听闻?”
“不瞒官爷,姑娘家的名节大如天啊,我们哪敢大肆张扬?一旦教人知道如意失踪数日,外头的人会怎么想?她的清誉便全毁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啊!”廖管家越说越伤心,“到时候,就算把如意找回来,等待她的,也只剩下上吊跳河一条路啊!”
“胡说八道!”
白知知刚刚忍下的气愤,再度爆发,“什么名节大如天?性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名节不名节的?迂腐至极!”
廖管家被骂得愣在了当场,连哭都忘了。
这一回,穆青澄没有阻拦白知知,她叹了口气,道:“廖管家,人只有活着,才作数。名节、清誉,比起性命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廖管家双手捂脸,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穆青澄待他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这门亲事,你是如何攀上的?按理说,伯府世子纳妾,至少也得是商贾之家的女儿,怎会挑中你家姑娘呢?你是陈员外府上的下人,毫无家世家财所言,伯府岂会要一个贫民之女?”
第241章 无头女尸(29)
“官爷,这门亲事不是小人求来的,小人没想过要攀附贵人,我家如意也不是嫌贫爱富的姑娘,实在是……”廖管家似有所顾忌,拼命解释,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重点。
穆青澄耐心有限,直接喝令道:“是什么?你们两家究竟是如何结亲的?通过何人从中穿线?是媒婆吗?”
“不是媒婆,媒婆是事成之后,才请来合嫁娶规矩的,而且是平南伯府请的媒婆,我们也不认识。”廖管家慌忙摆手,神色明显异常,却又避而不答关键的问题。
穆青澄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波澜不惊地掀了掀眼皮,“既然廖管家不想找女儿,那我们官府也不会强人所难。”
眼看她要走,廖管家一急,竟往前一扑,抓住了穆青澄的衣摆!
“放肆!”
罗捕快眼疾手快,一脚踢飞廖管家的手臂,呵斥道:“穆师爷是女子,你胆敢冒犯!是想进去吃牢饭吗?”
“官爷息怒,小人不敢冒犯官爷,小人只是想找女儿,想……”
“那便讲清楚!”
穆青澄抬了抬下巴,眉目威严,“但凡你知道的,必须一五一十的供述,不得隐瞒分毫!”
廖管家认命般的点头,“是,小人坦白,是我家主人陈员外牵的线,小人不想提,是害怕连累了陈员外,陈员外本是恩泽小人,可陈员外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啊!”
穆青澄看了眼罗捕快,“把人请进来。”
“是!”
罗捕快步出厅门,将等候在外的陈员外传唤入内。
再次出现在穆青澄面前,不似方才的从容,陈员外额头渗着汗,手脚发着颤,连身体都佝偻了几分!
穆青澄唇角轻扯,勾出一丝不明深意的笑痕,“怎么了陈员外?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紧张啊!”
“穆师爷,您想问什么,小民定当全力配合。”陈员外拱手作揖,愈发的惶恐。
穆青澄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本师爷此来,是为了廖如意,不知陈员外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员外立即跪下,语气有些急切,“回穆师爷的话,因为老廖女儿的亲事,小民好心办了坏事,既心怀愧疚,又怕官府问罪。小民犯下的错,小民愿意承担,只是小民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上下连同佃户几百人,都指着小民吃饭呢,小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穆青澄素来观人入微,陈员外表现出来的这几分真诚,虽然入了她的眼,但不足以令她深信。
她平静地反问道:“为何陈员外认为,官府一定会治罪于你?你是做了什么违背律法之事吗?”
“小民……”陈员外被噎了回来,愣了愣,才理清思路,回道:“小民不知官府会不会治罪,只是有点儿担心,毕竟如意的亲事,是小民给老廖介绍的,现今如意失踪多日,万一遭遇了……小民就是间接害了如意啊!”
“不关老爷的事儿,老爷也是好心,小人不会怪罪老爷的。”廖管家连忙安慰道。
穆青澄见状,微微一笑,“看来你们主仆感情不错。”
“回穆师爷,老廖打小就跟在小民身边了,是小民的书童,老太爷过世后,小民掌了家,便让老廖当了管家,我们主仆在一起几十年了,情份深厚,胜似家人。老廖的养女如意,是小民看着长大的,小民虽不敢称什么大善人,但是对如意,小民也是当女儿来疼的,绝无丝毫的坏心!”
陈员外的话,得到了廖管家的认同,频频点头。陈员外看了眼廖管家,红了眼眶,哽咽道:“可惜,我轻信于人,自以为帮如意谋了个好前程,能让如意享一辈子荣华富贵,谁知却推如意入了火坑!”
“讲重点!”张主簿拍了拍椅子扶手,“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陈员外忙道:“陈家和平南伯府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小民认识平南伯府的安管家。有一回,安管家在酒桌上说,伯夫人打算给世子爷纳妾,不看门第,只要身家清白好生养便成。小民听了觉得奇怪,世子爷成婚不到两年,嫡长子尚未出生,便要为了延续子嗣纳妾?谁知,安管家酒醉后说了个秘密,世子同夫人感情不睦,一年也去不了夫人房里几回,伯夫人为了伯府的传承着想,方才起了纳妾的心思。”